璞玉（温淑兰）

张垣文学

    离开教学一线已有两年了，对教学那边的情况也不太了解了。三十多年的教学生涯，感慨良多，我正思虑之时，隔着窗户，看到四年级的子凡正在上体育课，心中掠过一丝忧虑。我现在对子凡的学习情况，一点都不清楚。虽然不是他的任课老师，可每次和他偶遇，都会听他甜甜地问候：“温老好。” “温老师见。”                                          
    子凡有先天性心脏病，两岁做手术时，麻药过量伤及大脑。上学时，他听不进课，还满地乱爬。老师讲啥他也不懂。家长叮嘱要特殊照顾，不用管他，不要求他和正常学生一样。
　　我回忆起两年前的一个下午，我正在教室判作业，一个圆圆的小脑袋，从后门伸进来。我抬头看，他是五班的子凡，“温老师再见！”“再见，宝贝！”        
    判完作业，我走进办公室，同事们正议论子凡专门去和我道别的事。
    年轻的刘老师开玩笑说：“温老师，子凡爱上你了。”
　　我哈哈大笑，说：“教师让学生喜欢是件快乐的事。要知道，学生喜欢哪科老师，他对哪科就感兴趣。学生讨厌哪个老师，哪科成绩肯定不高。再说，子凡可不是普通孩子。对待特殊学生，更要有爱心和耐心。”
    刘老师点点头，刚还嬉笑的表情，一下全消失了。
　　坐在我对面的是子凡的班主任剑平。她接过话说：”你们不知道他有多喜欢温老师。我描述一下当时的情景吧。”
　　剑平半开玩笑地清清嗓子，绘声绘色地讲起来：
　　“下午第一节课，我在教室门口问子凡，‘你喜欢谁的课？’他不假思索地说，‘你的数学课，温老师的课我都喜欢。’我又问：‘你跟温老师学什么课呢？’‘ 校选课呀。’他脸向上一扬，非常认真地回答。‘什么校选课呢？’‘民族乐器啊。’‘你都知道有什么呢？’我并不为难他，只想激发他追忆。你们猜，他竟敲敲小脑袋，慢条斯理地说，‘排鼓、琵琶。’停了一下，他眨眨眼，‘还有二胡、古筝、笛子呢。’”
    剑平端起缸子喝了一口水，用手指了我一下：“温老师你讲吧，后面的情况你都知道。”
　　我接着剑平的话题说：“从后门出来，我听剑平问子凡，‘你知道温老师讲的民族乐器分几类吗？’他抬头看着我，天真地回答，‘四类啊。’我摸着他圆圆的脑袋，探下身子，轻轻地问：‘知道古筝吗？古筝是哪类乐器呢？’‘弹拨乐器呗。’他歪着小圆脑袋望着我，鼻梁上的矫正镜片，把他的眼睛放的很大很大。我做着吹笛子的样子，‘这是哪类呢？’他思索着，我轻轻提醒说，‘吹……？’‘吹管乐器。’他高兴地回答。我又做个动作，‘排鼓呢？’‘这个我知道。’他兴奋地拍了一下手，‘打击乐器。’‘二胡呢？’我追问。‘拉弦乐器。’这时，剑平又问，‘你都听过什么名曲啦？’‘《高山流水》呀。’我提示，‘二胡名曲是《赛……》？’ 他一下跳起来，大声说，‘想起来了，《赛马》。’”
    这个特殊的孩子，能不令人刮目相看吗？他竟能清晰的回答两位老师的询问，每周一节校选课。二胡名曲还是第一课的内容。这都过去一个月了，他居然还记着。子凡让二年级办公室所有老师们欣慰。
　　说起子凡为何与我亲近？还得给讲讲我代的一节语文课：
　　下午最后一节，我到五班教室上课。坐在讲台右侧第一座的子凡，高高扬起圆圆的脑袋，被镜片放大的眼睛好奇地望着站在讲台上的我，像是自语，又像询问：“语文老师没有来？家里有事了。温老师给我们讲语文呀！”
　　我打开多媒体设备，给他们讲寓言故事《坐井观天》。我亲切的语言表述，热情的教学态度，加上吸引人的动画内容，全班同学都集中精力听课。子凡也一动不动盯着大屏幕，专心听我讲故事的每个情节。
　　哪个老师不喜爱认真听课的学生？作为教师，不论学生的智力高低，都会倾注全部精力。懂得学习的孩子是聪明的，懂得爱的孩子是健全的。
有一天上课间操，我走出教学楼，站在五班队伍中的子凡大声告诉我：“温老师，我数学考了71分，语文80分，英语也及格了。”
　　望着他脸上洋溢的笑容，我由衷地祝福：“子凡，真了不起！温老师为你自豪啊！”
　　下课铃响了，我透过玻璃，望着远去的子凡，莫名其妙的想起卞和献玉的故事。一块璞玉没雕琢前，谁也不知道它的价值。玉是如此，教育，何尝不是呢？

　　作者简介：温淑兰，笔名海蓝蓝，张家口市怀来县人。河北散文学会会员，张家口市作协会员，下花园作协副秘书长，怀来作协理事，1981年从事业余创作，小说、报告文学、诗歌、散文发表一百多万字作品，散文多次获得大赛一二三等奖及优秀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