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顶棚（王官锁）

张垣文学

　　我小时候很喜欢读顶棚，从顶棚上学到了不少的知识。为什么呢？因为顶棚是用报纸糊的，上面有很多可读的文章，而在当时，我能接触到的读物很少，不仅书籍少，就连报纸也很少。我读小学六年级时，学校给班里订了一份《中国少年报》，同学们都很喜欢看，互相传阅，“知心姐姐的话”专栏至今还留在我的记忆中。那时，正是“抗美援越”时期，上面登载的越南少年打击美国鬼子的故事，也是我最爱读的。
　　后来，我回到生产队劳动。我那时阅读的欲望特别强，而且时间也比较充裕，在生产队劳动之余，不论什么书，什么报，只要上面有文字，抓到手里就读。各个生产小队都订有一份《河北农民报》，我喜欢读报，报纸就由我来保管，自然而然地我就成了生产队的义务读报员。大队则订有《人民日报》《河北日报》，我有了时间，就到大队去阅览报纸。
　　尽管自己到处搜集读物，仍然难以满足自己的阅读欲望。我苦于书报少，心中感到十分苦恼，读顶棚也是我的无奈之举。
　　读顶棚中，使我受益最大的莫过于几张解放军报。我家有三间土屋，我们一家人住在上屋，下屋垒有锅造、土炕，平时不住人。每逢村里驻部队或者民工时，房子就会被占用。一次，驻的部队离开后，我进屋子去清扫，发现屋顶上订有几张报纸。这间屋子十分破旧，已有近百年的历史，屋顶没有顶棚，仰头可直接看到屋顶裸露的檩条、木椽及栈板。栈板的缝隙处裸露着年因久颜色变成灰白的泥土。由于没有顶棚，屋顶的泥土时而落下来，掉到土炕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部队占用时，临时用报纸订在屋顶的椽檩上，权当做顶棚，用以遮挡落土和灰尘。屋顶的这几张报纸被我当成了宝贝，我小心地把它们取下来，仔细认真地阅读上面刊登的文章。为了以后还能阅读，我把这几张报纸折叠起来保存，后来干脆把几篇自己喜欢的文章剪下来，妥为保管，直至现在，还保存在老家的书箱中。
　　这几张报纸都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解放军报》，我通过阅读上面的文章，学到了不少知识，其中有军事方面的，有文学艺术方面的，还有国际形势、政治时事和体育文化方面的。文化版面上有诗歌、散文、歌曲、漫画和回忆录等。那是我第一次接触这么全面的知识，我在拓宽知识面的同时，也对部队的生活产生了兴趣，刚达到参军年龄，我就参了军。那些知识日后帮了我很大的忙。我从上面学到的一些词语和句子，以后写文章时经常用到。有的知识在我参军后的政治和文化学习中回答提问时曾用到，使战友们感到很吃惊。
　　有很长一段时间，农村的房屋普遍用报纸糊顶棚。人们从城里的商店里买来旧报纸，用高粱杆在屋顶扎好架子，再把报纸糊到架子上，然后用笤帚扫得平平整整。这样的顶棚，既省钱又美观。我帮人或自家糊顶棚时，手里拿着报纸不忍糊到屋顶上，糊时，尽量把那些有我喜欢看的文章的一面朝外，以方便浏览。我躺在床上时，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扫视顶棚，报纸上的大标题首先映入眼帘，发现感兴趣的文章，忍不住要站起来凑近了看。有时到亲戚家或者到朋友家，发现顶棚上有好文章，也是不忍放过。久而久之，我从顶棚上学到了不少知识。
　　随着时间的推移，报纸顶棚逐渐退出了人们的生活，我也结束了读顶棚的习惯。在我后来的岁月中，单位的报纸，个人订的刊物，基本上满足了自己的阅读要求，但那读顶棚的往事，却依旧留在我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