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幸福教师节（郭玉芬）

张垣文学

　　早在教师节前一周，四十多年前的学生闫清打来电话，说下个周六来看我，并告诉我什么菜也不用准备，他带来原料，给我烙馅饼。放下电话，一看日历，下周六是九月十号，教师节。看来，学生是要来给我过节。
　　九月十号一大早，我就到超市采购，买了肉馅、鲜虾、几种蔬菜。虽然学生不让我准备，但毕竟是来我家，多少也得做点，我也想露露我的手艺：炸丸子、油焖虾，再拌个素什锦。
　　10点多，门铃响了。一开门，不是闫清，是申家屯的学生岳占崇。1975年，我所在的张家口十中把位于申家屯附近的学农基地建成农村分校，应大队要求，办了一个高中班，招收了周边村庄的十几个学生，其中就有岳占崇，我当了这个班的班主任。自从我从市里调到宣化后，逢年过节，岳占崇都来看望，给我送来糕面、豆腐等土特产。这一来往就是三十多年，直到现在，我家一年吃的糕面、玉米面都是他供给。师生关系早已演变成亲戚关系，远离故乡的我，享受到了学生甥侄般的关爱。
　　门铃又一次响起，闫清从市里、陈振平从东花园的工地赶来了，他们带来了肉、菜。闫清一进门就直奔厨房，只让我告诉他调料、盘碗在哪，别的不让我插手，并让我把做丸子的肉馅、鲜虾收起来，只留下做素什锦的蔬菜。还别说，闫清真是个做饭的行家里手，操作起来有板有眼，有条不紊。先和好烙饼的面，趁饧面的时间，焯鸡翅，炖鸡翅。味上肉馅，洗韭菜，切韭菜，拌肉馅。鸡翅㸆好了，烙馅饼的准备也就绪了。色香味俱佳的㸆鸡翅，五颜六色的素什锦端上桌，老伴陪陈振平、岳占崇喝着酒，闫清就开始烙馅饼。闫清烙馅饼还真是一绝，皮薄、馅儿大、外焦里嫩，他把烙好的第一张馅饼放到我碗里说：“老师，今天是您的节日，您先吃！”其实，烙馅饼也是我的拿手活，过年过节或亲戚朋友来访，我也总是亮我的手艺，但每次都是桌上人吃着，我烙着，吃刚出锅的第一张馅饼，还是第一次，真有点受宠若惊。饼烙完了，闫清坐下吃饭，我笑着说：“谢谢你，闫清，你让我享受了吃第一张饼的待遇！”闫清说：“老师，别谢我。该说谢字的是我。上学时我不爱学习，淘气，爱玩，经常逃学，我一旷课，你就去家里找我。我还记着，你不会骑车子，穿着自己做的偏带儿布鞋，从鱼儿山步行到太平桥我家。当时，我恨你，因为你一告状，我就挨骂挨打。长大了想起来，那时你真不容易，上有六十多岁的老母，下有两、三岁的孩子，每周只有一天休息，您还放下家里的活，去家访，真是把全部心血都用在我们身上了。”闫清话音未落，陈振平抢着说：“那时候，每年都下乡学农，每逢下乡劳动，您都扔下自己的孩子和我们一起下乡，生怕班主任不在，班里的学生受制，您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护着我们。同学头疼脑热，您送水送药；谁的鞋袜破了，您给缝上。”这时，岳占崇不紧不慢地接了话茬：“老师不仅教我们文化，教我们做人，还关心我们的生活。我们家是农村的，那年头买煤困难，老师给我找煤本，供我家烧煤。农村细粮少，每年过年老师都让我从她家的粮本上买白面，那些细粮都是老师一家从牙缝上省下来的。老师一家都是好人，我娶女人，钱不够，姥姥（学生都称我母亲姥姥）拿出仅有的300元养老钱，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考学时，老师也帮了大忙，后来我才成了人民教师。”我打断了学生们的夸奖，对闫清、陈振平说：“1971年6月，我刚从接受再教育的农场到学校执教，9月份你们入初中，领导让我当班主任，我只想把工作做好，班里别乱了，别出事。但不会管理，缺乏经验，一着急，也打过你们，骂过你们，闫清不是还记着我的通贯掌打人很疼吗？尤其下农村，去基地，你们离家在外，又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龄，上树掏鸟，下河抓鱼，什么事你们都做得出来，不考虑后果，万一有点闪失，我对不起家长。女生还好说，男生捅娄子，就是大娄子。我只能看着、拢着、哄着你们，和你们泡在一起，掌握你们的思想动向，发现问题及时解决。到现在，有的女生还说我喜欢男生，不喜欢女生呢。我也说过错话，做过错事，也伤害过你们的自尊心。但四十多年了，你们还记着我的好，来看我，亲手给我做饭，让我感动，你们都是厚道、宽容、重情义的好孩子。”我又对岳占崇说：“师生关系也是互相的，你虽然不善于表达，但我能体会到你是真心关心我及我的一家，你总是尽你的能力帮助我：我母亲病了，你来看望；我家搬家，你带上你弟弟来帮忙。人和人的交往，最难得的是真诚。”师生边吃边谈，像一家人一样，无拘无束，畅所欲言，和和乐乐。饭后，学生们怕我太累，依依不舍地告辞作别。
　　下午，在宣化六中教过的学生杜新来访。他是1983年六中创办职业高中的第一届学生。8月6号，我曾应邀参加了他们毕业三十周年的同学聚会。有情有义、事业有成的杜新是逢年过节都来看望我的学生之一。送走杜新，还沉浸在丧偶之痛、比我小三岁的同事魏老师来了，已故同事的儿子张勇来了，他们都带来了节日的祝福和礼物。
　　晚上，打开手机，一下涌进几十条微信。教过的，没教过的；记得的，不记得的；从北京、广州、上海、无锡、太原、西安、石家庄……凡是上线的学生都送来真挚的节日祝贺。学生王秀珍写道：有一种恩情终生难忘；有一种教导受益匪浅；有一种关怀滋润心田；有一个名字刻在心间：老师！学生微信群群主王峰写道：无论走遍天涯海角，你依然是张家口十中走出来的学生；无论你定居何处，张家口依然是你青少年时代的家乡；无论你有多大功德学问，那二十多位老师依然是你永远的启蒙先生！让电波送去我们对老师们的真情问候！老师们，我们永远爱你们！远在石家庄的武津萍、北京的王峰、暂住大连女儿家的胡雅丽、高丽霞还发来了红包。
　　晚上，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我，一名普普通通的教师，何德何能，让这么多人关心着，厚爱着，我也只不过尽了教师的职责，做人的本分。半生耕耘，夫复何求？我无憾无悔，这辈子，活的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