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谈人生四堵墙

随风而逝

　　记得上大学读 “三言二拍”， 文章中这样的点评随处可见：酒色财气四堵墙，人人都在里边藏。 那时， 我理解的“气”，以为就是生气的气，及至年纪渐长， 世事稍明，始知这个“气”真的是囊括了人生包括酒色财在内的全部。

　　一个人被四堵墙圈住了，就是囚， 古人造字真是智慧。我们一起来看看这四堵墙都是怎么回事儿吧。

　　先说酒，这个酒应该是包含下酒菜和酒后饭、甜点在内的美食的。 民以食为天，官以美食为先都无可厚非，关键是饭要吃在肚皮里边，不能糟践了粮食和粮食酿成的酒。君不见前几年公款吃喝时，拼酒把酒吐掉和泼在地上或倒在右膀子上沿着右后背、右大股流到地上的大有人在，但凡在肉林酒池里混过的，对酒的糟践都不陌生。对于人的意志解决不了的问题， 人的身体出面了，于是酒精肝、脂肪肝、肝硬化都找来了。其实这是身体敲响的警钟，但如同党纪警告有时不起作用一样，这种身体警告对一些人同样不起作用。于是，只有等严重的后果———大病来了。 据我不大范围的调查，凡英年早逝者，多是染酒酗酒者，你说这酒不是囚禁人生命的一堵墙么?

　　说到色，有人会说不就男女那点事儿吗。可偏偏就这点事儿，却有大展宏论的广阔空间，社会学家、文学家多是靠研究它和描写它来吃饭的。它可以和爱情、婚姻、精神恋人、梦中情人、红颜知己这样一些好词儿连在一起，也可以勾上婚外情、腐朽淫乱、与人通奸，奸夫淫妇等坏词儿。那么这里边的区别在哪里呢?

　　食色者，性也，其中高下雅俗就在于情和欲比例的把握。 我以为，真正的爱情是情义无价的， 是属于人之间的心心相印、以诚换诚、相濡以沫、投桃报李，应该在道德的大堤内。 爱情应该是有节制有理性的感情， 能克制欲望的爱情方能千古流芳。 尾生抱柱、 梁祝化蝶之所以千古流芳不是因为欲望， 是因为情义。泛出道德，泛出情义的滥情实在和爱情无关。 欲望过度，伤人伤风化的所谓爱，就是男女的苟且， 和有情有义的爱相差十万八千里。 虽说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但是还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这种高低贵贱和地位金钱无关，和性情义气有关。

　　爱情的本性是愉人和自愉的， 其美好在于伴随着纠结。 有良知的人在感情上痛苦，多是来自愧疚、怜悯、舍不下这个放不下那个的内心煎熬;是面对内心的呼唤不敢肆无忌惮又心有不忍的痛苦挣扎。 如果把情义一丢，只剩下了欲望, 精神层面上没有了美好，当然也就没有痛苦了。 记得在一所学校工作时，学校的教职工专门雇了拖拉机去县城看王文娟和徐玉兰的越剧《红楼梦》，大家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稀里哗啦的。 煞风景的是学校的炊事员语出惊人：和谁睡不是个睡，还值得搭上条命?老师们觉得他的话粗俗不堪，其实他是把情和欲混为一谈后的实话。

　　财，这堵墙的材料，过去的是铁，后来是银元，现在是纸。 质地是越来越轻，作用却越来越大， 这是因为背后是几万年不变的黄金。 钱财多少是个够? 这是许多人终其一生回答不了的问题。 它是和欲望连在一起的， 欲望无止境，追求不停息。 欲望更多的时候是被数字驱使着的，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叫 《启动了数字就启动了欲望》，欲望一旦上了数字的贼船，那就只能循着从小毛贼到江洋大盗的路子一直走下去了，直到被这堵墙压垮压死。

　　谈色谈到欲望，谈财还谈到欲望。 欲望是什么，欲望就是“气”。 拼酒拼的是豪“气”，追女人争的是帅“气”，聚敛财富，为的还是张显“财气”。 这气，是欲望和追求的动力和总和。 说好听了就是英雄情结，丈夫气概。 说普通了，可以有许多词汇：虚荣心、攀比心、功利心、嚣张心;表现欲、霸道欲、张扬欲、征服欲，等等。 可叹欲壑难填，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毕生求索之。 带上这股气，便上天嫌低，吃糕嫌稀，自己也不知自己能吃几亩地里的麦子了， 这就叫欲望膨胀。 老百姓说的好，叫底气吹的。 还不是说的一个气字?

　　四堵墙是人的房， 没有房，何以居?倘没有这四堵墙，人不裸奔了?那么做人又该如何在舒展欲望和遏制欲望之间找到一个度呢?怎样才能砌墙不把自己砌成了墙体?如何在墙上留好门窗，好让自己能自由的出进?这样的课题是属于哲学的，古今中外的哲学家都有许多论著，可惜现在没人去研究它。

　　我觉得， 能拯救人心，遏制欲望的还得是最高的哲学———宗教：佛、上帝、共产主义都可以。 只是你要问问自己， 你真信仰你选择的宗教吗?君不见现在许多神像被供着，多是用来祈望财运和官运的。 王林被大小官员和各路“星星”簇拥着，无非是他起着活神仙的作用。

　　我们可以敷衍生活，但不能敷衍自己的信仰。没有信仰的船， 在欲望的大海里航行，真的很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