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追寻尘世间的诗意

白薇

　　取消了黄金周的五月显得格外冗长沉闷，想想接下来的漫漫苦夏，像面对一本枯燥的教科书，让人失却了一页页翻下去的勇气。幸而，还有端午——在这漫长之间，散发着艾草和苇叶的清香，像是一篇清凉的短章，保留着尘世间难得的诗意。
　　“轻汗微微透碧纨。明朝端午浴芳兰。流香涨腻满晴川。彩线轻缠红玉臂……”子瞻先生诗句里的端午绮丽多姿、芬芳四溢。那是从前，在人们还没有把时间和金钱划等号的遥远的从前，端午是夏天里一个隆重的节日。沐兰汤、赠香囊，赛龙舟、放河灯、斗百草、饮雄黄……沐浴的水是兰草和菖蒲煎制的，据说洗浴后可以除病驱邪；香囊内盛着朱砂、香药，用五色丝线弦扣成索，玲珑可爱，清香四溢……那一个个优美习俗里洋溢的诗情令人神往，在那郑重和精致的后面，是古人从容优雅的气度。儿时的端午之夜最爱听白娘子现原形的故事，现在想来，让美丽的蛇仙把持不住的不是许仙的刻意相劝，也不是那一杯雄黄美酒，而是端午的气息，是人间的瑰丽旖旎、暗香浮动迷醉了一颗女人心啊。
　　商家打出节日促销的广告了，超市里买够一定金额就可以获赠一小袋粽子，友人商量着利用这个小黄金周短线旅游……端午又到了。只是，那些从前的精致、从前的诗情，已经渐渐消失。就像搭载国航班机，每人行李限重20公斤。每次旅行结束，总会舍下一路上捡的的贝壳和石头，因为，我说不出它们的价值和用途，而漫长的旅行，又容不下奢侈的浪漫和无用的诗意。荣升为法定节假日的端午，除了官方“文化搭台”的龙舟大赛，保留在民间的只有艾草和粽子了。
　　感谢那些来自山野的枝条，淡淡的绿，淡淡的香，还有一丝淡淡的苦味，它们曾被尊敬地高高地挂上山野茅舍、朱门宫墙，芳香未改，如今它们又被尊敬地高高地挂在城市的门楣之上，除了驱虫辟邪，也在用它独特的芳香拂扫着我们积满尘埃的心灵。还有粽子，这精致的甜蜜的小包裹，一直传递着农耕时代的温情和关怀。饺子怕凉、元宵易碎，只有粽子，承载着现代人内心深处不愿舍弃的温情，楼上楼下，好友亲朋，挑出包的最体面的送人，平日里疏于表达的情意就在这交换传送之间绵延，那清香和甜蜜也在这交换传送之间分外悠长。
　　好好地保留下珍藏着这最后的习俗吧，如果不能去山野，就从街角老农那里买一捆清晨采下的艾草，再买上几张粽叶，让它们在清水里舒展，泡上五谷杂粮、甜枣蜜豆，即使你包的粽子不如祖母的精美结实，也请在这舒展的叶片和饱满的谷物间停留，细细地体味大地赐予的丰富和甜美，珍存起这尘世间难得的清凉诗意。
　　“艾叶香，香满堂；桃枝插在大门上，出门一望麦儿黄；这儿端阳，那儿端阳，处处端阳处处祥。”虽然这首民谣比起东坡先生的诗词太过俗白，虽然它年年端午都会出现在我的手机上，但是，每一次，我的心依然会为这诗意的芬芳砰然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