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吃出老鼠粪

持烛

       我20岁那年冬天，在洋河大渠（又称劈山大渠）工地上当民工。住在辛庄子北山附近。年前放假，民工们都回到自己的家乡过年，过了正月十五，就陆续又来到了工地。当时我们每天干的活主要是从山坡开凿出一条引宣化洋河水到怀来狼山的大渠。我们村的民工是正月十六去的。正月十七那天就开始打眼放炮，开石头，垒渡槽了。临近中午时，工地上的喇叭唱完了“文化大革命就是好”的歌曲后，播出了好消息，说今天中午，为了欢迎大家到工地，食堂特意改善伙食，给大家吃饺子。我们听了顿时兴奋起来。现在吃饺子是在平常不过的事，可那时候除了大年初一吃一顿饺子，就再也不可能在其他日子吃到饺子了，可何况是大食堂。这也是洋河大渠自开工以来的新鲜事。中午，我们收工后，广播里又告知让每班去两人打饭。（当时民工是按部队建制，十人为一班。）于是班长就叫我同张宝山去。我俩去后才知道，原来食堂嫌麻烦，只是拌好了馅，和好了面，每班去了按人头一人半斤称面供馅，回到民工住房里自己去包，包好后再拿到食堂去煮。尽管吃不上现成的，但总比吃粗粮强多了。我们俩用白脸盆端回了面和馅后，大家就一起动手忙活开了。饺子刚包了一半，张宝山睁着一只眼（他的另一只眼被炮弹炸瞎了）大呼小叫起来：“快看，这是什么？”大家就都看他手里用来包馅的勺子。里面竟有两粒又黑又圆两头尖尖的东西。“老鼠粪！”大家异口同声地叫起来。又往馅里扒拉了几下，竟找出七八粒来。张宝山气得不行，就拉上我去找食堂。到了食堂不远的库房门口，我们见门开着，就往里望了一下，只见两个大师傅正在地上的一扇猪肉上找着什么，过去一看也在找老鼠粪。见我们来了也不避讳，说：这个大年可让老鼠解馋了，你看把个猪肉糟蹋成什么了，吃还不说，又拉又尿，好好猪肉成了老鼠的茅坑了。我们说，馅里这么多老鼠粪，这怎么吃呀。大师傅却安慰说：“老鼠也是吃粮食的，不脏，睁一眼闭一眼吃吧。”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张宝山以为大师傅在讥笑他，毛驴脾气上来就骂“：我日你祖宗，爷一只眼也不是好糊弄的。”我连忙把他拉回来说：“千万别惹大师傅，小心打饭时克扣咱们。”张宝山把饭盒一摔，老子还不干了呢。大家好劝歹劝，他才消了气，大概也饿得够戗。端回煮的饺子后，张宝山解嘲地说：管他老鼠粪，老猪粪呢，吃饱再说吧。于是，一伙饿狼也没吃出个味来，就把一盆有老鼠粪的饺子吃了个盆干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