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想去滑雪

韩仰熙1

       当站到三十多米高的雪道上时，我确实因为恐慌而茫然了。东张西望之后，算是彻底的手足无措了。
       一个如此渺小而无助的人，面对着白皑皑的诺大的世界，就已经足够无奈而可怕了，更何况是一个从没有接受正式滑雪训练的人，偏偏选择了四十五度的倾斜坡道！逞强的结果往往就是自找苦吃！怎么办？雪道的起点就是山顶，没有退路可言！
       就是滚也得滚下去啊！
       我几乎是闭上了双眼。甭去看眼前了，甭去管身后了！顶多是个滚嘛……不过，在我决定往下滑的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坡道下面是平坦开阔而可靠的大片雪原——那上面全是心花怒放的初学者——他们认真而塌实地在挥舞着手里的雪杖，仿佛初试飞翔的幼鸟，个个都显得那么笨拙，双臂的摆动使得身子格外沉重而别扭，左摇右晃的几乎是丑态百出。是啊，我也该像他们一样先学会走，再学习跑，即便那“走”枯燥乏味至极……
       唉！我后悔了，不该逞能到这高高的雪道上来呀。
       盲目的自信，盲目的自信——在这“一滑而下”的雪道上可是要不得。就凭你喜欢各种各类的体育运动项目，就凭你自身的平衡能力好、运动感官强就什么也不怕了？蛮勇要不得，即使是在运动场。没有十分的把握，最后傻眼的，一定是你自己。
       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我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哇！像一块石头从高处坠落那样。我本来还要在出发前深深吸上一口气的，心中默念一句平安之类的话，甚至还要多看一眼那凛冽却很湛蓝的天空……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冲下去了，就在那一瞬之间。但是，没有丝毫飞翔的感觉。因为我在一瞬后的又一瞬就摔倒了，而且翻了个完完整整的一百八十度前滚翻。
       眼前金花飞溅，面颊粘上冰屑。哎呀，完了，完了，只不定腿啊脚的给摔出去了……怎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躯呢？教练的那些话——平衡，屈膝，收身，前倾，保持雪橇前端内敛，或交叉，阻止下滑……事实上，这些在初级练习时很有效果的词句，在那一瞬都成了空白的概念。
       稍稍定下神来，我发现飞出去的不是自己的脚，是脚上那两只长长的雪橇板。可怜的它们在我惊慌不定的视线里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滑向雪道的尽头，那副尴尬的样子自然而然地引起许多同情的目光，仿佛是被狠心的父亲丢弃的婴儿。
       就因为它们，我又爬了起来。这时候我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竟毫发未损，刚才的跌倒就像小孩子在自家的沙发上打了一个滚儿。嚯，没事儿！！那就再试一次！！
       我拖着沉重的靴壳往下走，怀着悲喜交加的心情抱起了我那双雪橇板……
       真的，孩子总能给我们出其不意的力量；我拽着电动缆车，又来到雪道的至高点.
       第二次摔得比第一次还要仓促，几乎是在我刚刚滑下去的一刹那就摔了个人仰马翻。不过，如此轻易而迅速地重复了失败，把自己都逗笑了；不是开怀大笑，是一种难得的苦笑，里边夹杂了亲切，这是因为熟悉造成的……
       第三次我格外小心，也放慢了速度，只是在下滑的过程中，好奇而下意识地用雪杖撑了一下雪道。结果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咣当当摔了个四仰八叉。好在还有一只雪橇板留在左脚上，算是比上次进步了。
       接下来，一次比一次感觉好，一次比一次顺畅。雪橇也似乎听话了，整个身体也平衡起来了，雪杖也用上了——说来也奇怪，似乎是无意间撞上了“芝麻开门”的密语，茅塞顿开的当口就把握了规律。
       究竟是到在第几次呢？记不清了，能记清的是一次比一次有经验，一次比一次有惊喜，一次比一次有信心，一次比一次有劲头。
       就是那次，在三十米的雪道上，我欢快而兴奋地往返了无数回合。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会滑雪了，反正是打那之后,总想去滑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