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地春色

生命过客

       越是宏大的事物，最初的彰显，越始于细小。比如：春色。春色无边，可能最初仅始于一缕风，一片叶，一滴水。亦或如，女子唇边的一浅笑，眼角的一惊鸿，腰肢的一摆动。
       湿地的春色始于这片水。故黄河的流经，让这一片比较低洼的地域形成湿地。湿地水面宽广，两岸芦苇丛生。立春之后，河水的颜色比任何一个阶段都要深邃。一只小小的灰色水鸟紧贴着水面飞行，时不时地掠一下河水，它小小灵动的身影，很让人误认为是一个着打水漂的瓦片。河里干枯的水草与芦苇，倒伏在水中，最终会腐烂与分解，变为水的一部分。万物始于土而归于土，一些靠水而生的植物也归于了水。大自然的循环往生很富有哲理，很耐人寻味。水是大地的血液，是湿地的命脉，是春天始于大地的先行者。
       想起《春日田园杂兴》诗：“水活土膏动，风微花气深”，我放慢在湿地上行走的脚步，我敏锐细微地感知到了泥土的松软。平时是个各方面都比较迟钝的人，只有来到田野中，脚下沾满泥土的时候，所有的感官才被瞬间激活了，才看到了，感知到了，那些细微的，隐秘的，属于大自然的秘密。“土膏脉动知春早，隈隩阴深长苔草。”大概自冬至阳起的那一刻，春色就已随水隐藏在泥土之中。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水在地下黑暗的深处，慢慢滋润着土地，一切的发生与改变都是悄然与隐秘的。当春色破茧而出，最初的彰显，最初的代表却是草，不是“草色遥看近却无”。韩愈的这句诗不适合湿地，湿地的茅草茂密而纤长。只能走近了，低下头来仔细看，长长的，匍匐在地的枯草中，针尖似的嫩芽已隐在其中。
       湿地东西走向，光照的缘故，河北坡的草已萌芽，而南坡的草还在酣睡。太阳是无私的，阳光普照，却也有些背阳的地方，接纳光线与温暖就迟了些。莫道春色晚，来年倍人还。南坡的草无需等到来年，后来居上。一场雨，几个暖日头之后，就与北坡的草一样葱绿了。草绿了，才是春回大地最铿锵的标志。斯时，大地在变软，天空在变蓝，鸟雀飞得更轻盈，这是春天最初的柔情与灵性。
       春回大地，水活而土暖，泥暖而草生，这自然的规律，环环相扣，相互依存，非常奇妙。一些人，一生都没踏上过土地，一生没有接近一个事物，自然无法知道，大地上这些隐秘的事情。但是，还有些人，一生没有接近过一个人，他却知道她的一切，包括内心的像丛草一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