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腊月二十三

塞北雪岩

　　昨日发一感叹帖，结尾时想起了一个节日，就写下了祝福的话语。谁知，南方的一个老朋友却对我说，他们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小年二字，所以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说起小年，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快过年时的一些情景。记得大概是在我六七岁的时候吧，吃过晚饭，我与弟弟便被母亲催着早早地钻进了暖暖的被窝，因为要过年了，母亲要给我们拆洗身上穿着的棉衣。那时人们生活水平普遍都低，通常都是人均一套棉衣，从入冬一直穿到来年的春天。每到快春节时，各个家庭里的女主人都会象抢收抢种的农民一样，匆匆地将每个人的棉衣拆洗了，又匆匆地缝上。母亲年青的时候身体好，手脚也特别利索，每到快过年时，我们姐弟身穿的棉衣，总是晚上被母亲拆洗了，等到第二天早上睡醒时，却发现被子上已经盖着带着皂香味缝好的干净棉衣了，且新罩衣亦已罩在了棉衣外面。回想那段时光，我感觉是最幸福快乐的。
　　冬天，我家屋子中央常生着一个口大火炉，炉壁总是被烧得通红。母亲几乎每天都会坐在炉火旁洗涮一些什么。记得那年小年时，母亲匆忙地为我们拆洗着棉衣，我和弟弟则钻在被窝里调皮地撅着屁股看，一边看着母亲洗衣服，一边快乐地听母亲给我们讲故事。讲狐仙与书生的故事，讲愚蠢的大公鸡的故事，讲老狼救婴儿的故事。讲着讲着，母亲好象想起了什么，在围裙上擦了下手上的水，转身掀开大躺柜，从里面拿出了两块乳白色的东西就往我和弟弟的嘴里塞。我一边躲一边问母亲是什么，母亲很神秘地对我说，等你吃完了再告诉你，并不由分说地将核桃般大的东西塞进了我的嘴里。我的嘴被塞了个严严实实，舌头在嘴里一点转动的余地也没有，口水溶解了大大的硬东西，一股香味传入鼻孔，甜甜的口水顺着嘴角快速的流淌出来，我赶紧翻身躺下，让甜甜的口水顺着喉咙汩汩地流进我的肚子里。我意识到这是糖，但到底是什么糖我还是不知道。等到嘴里的糖稍化些时，舌头能转了，我便想用牙咬着吃，结果这一咬可不要紧，上下牙给粘住了，粘得好难分开。我和弟弟爬在被窝里费力地嚼着，母亲看着我们俩呵呵地笑着，笑得是那样开心，那样幸福。等到嘴里的糖吃得差不多了，我问母亲给我们吃的是什么糖？母亲笑眯眯地说是麻糖。我和弟弟都感到很新奇，因为之前似乎还从来没有听说过麻糖呢，便问母亲麻糖是什么做的，为什么要吃麻糖。母亲告诉我们，麻糖是用芝麻、大麦、和白糖做成的。并告诉我们今天是腊月二十三，是农历的小年，也是灶王爷上天去见玉皇大帝的日子，吃麻糖是为了粘住灶王爷的嘴。我不明白又问，为什么要粘住他的嘴啊？母亲说是为了让他上天说不出人间的坏话来，当玉皇大帝问他一年来人间的情况怎么样啊？，他的嘴被麻糖给粘住了，只会嗯嗯啊啊地说好、好、好。我和弟弟听得都不禁开心地笑了起来。母亲说，本来是应该早晨天不亮就叫起我们吃麻糖的，但看我们睡得香就没有叫，后来一天光顾着忙碌了就给忘了。母亲对我们说，灶王爷是腊月二十三早上天不亮就起程去见玉皇大帝的，要等到三十晚上才会重新再回来人间来，与大家一起共渡春节。那时我对母亲所讲的这些根本不明白，还以为是她给我们讲的笑话呢。等到后来渐渐大了，才注意到腊月二十三这天，满街都是卖麻糖的，有圆的，有长的，有方的，有扁的，小孩子们的手里拿着长长的小棒棒，一边走一边吃，那嚼糖的吃相别提有多可爱了，才知道腊月二十三吃麻糖是一种风俗。
　　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好了，不但小年要吃麻糖，家家户户还会包饺子，炖鸡鸭庆贺一番呢。
　　前几年曾去了趟天津，吃过一回天津特色----蜂蜜麻糖，齁儿甜且腻，远没有北方的麻糖香甜粘牙有嚼着有趣。现在我将这个过小年吃麻糖的故事讲给了我的儿子，他觉得非常新鲜有趣，还问了我好多我们过去吃麻糖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