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

杨占波

俯下身来为母亲洗头，
我上升起无比崇敬，
无数个岁月温顺地静下来，
让我轻轻揉洗。
苍白苍白的，
原来这茫茫的累计，
成了我不断生长的处心积虑。
然而一点也不稀疏，
泡沫的馨香也是浓郁的，
只是粗茂的硬发竟然难以梳理。
又一个清醒的早晨，
那个耄耋的目光依然如炬，
没有进过学堂，
却曾经做过扫盲老师，
羸弱的双手采过矿采过石子做过铡草工，
中国妇女曾无怨无悔而有信心地
对中国贫困进行着最发奋的哺育。
你无法体会中国历史有饿倒的经历，
但母亲的笑颜是灿灿的，
与共和国的旗帜一样让人着迷，
着迷对母爱的深深追忆。
母爱是一条河，
清澈的流动无私无欲。
母爱是一座山，
温暖的爱怜永远相依。
母爱是一缕微风，
畅然的轻拂充满甜蜜。
母爱是一种天性，
是一生安全一次次揪心永恒的美丽。
母爱是一次回眸，
背影里无法看得到温柔的泪迹。
母爱是一个思念，
屋檐下手棚的眺望苍然而含蓄。
母爱是一往憧憬，
灯光中瘦瘦的双手编织着欣喜。
母爱是一种风尚，
是十字路红灯闪耀行人通行的标记。
从来没有谁对冷暖有那样鲜明的感知，
那个感知却是为了儿女。
从来没有谁对痛痒有那样强烈的意识，
那个意识也从来不是为了自己。
母爱的感觉是厚厚的绵绵的，
母爱的感觉是轻轻的柔柔的，
母爱的感觉是暖暖的灿灿的，
母爱的感觉是纯纯的甜甜的。
母爱是一片绿荫，
是畅爽的风的流动和低语。
母爱是一把花伞，
遮挡着恶劣天气的风和雨。
母爱是一顿可口的饭，
是饱饱的香甜和惬意。
母爱是一声轻轻呼唤，
是乳名的亲切和记忆。
母亲苍老了！
而母爱永远充满朝气和美丽。
常常看到母亲的目光缓缓移动，
也覆盖着漫长而莫名的忧虑。
常常看到母亲的嘴角微微上扬，
也放射着满足的欣慰和坚毅。
母亲弯腰给我掸去裤腿上尘土的时候，
母亲招招手屋檐下目送我远行的时候，
母亲蹙蹙眉摸我脸说我又瘦了的时候，
母亲仰起头镇定地喝下一把药的时候，
我心酸酸的总有一种不能自拔的思绪。
母爱的惦念从来就是源源不断长流不息，
母亲的目光与我他乡的身影总是零距离。
而今母亲身体成了天气阴晴的反射区，
她以疼痛的方式响应着变坏了的天气。
默默的隐忍，颤巍巍的行走，
那沉郁的雾霾，阴冷的小雨，
写照着母亲曾经的劳动强度和记忆。
恰恰又是欣慰的，那苦难的经历
使所有儿女都得到最极限的奋力抚育，
生命力之强是一代人阐述的意义。
今天，对于母爱的理解似乎缺少许多，
生来的富裕传承的已经少了创造的乐趣。
没有那份艰苦也少了许多坚强和磨砺，
享有快乐也多了几分浮躁和空虚。
母爱不是溺爱，少年风华不该全是叛逆，
天性的温厚需要天性的敬仰去偎依。
母爱还承载着时代的交集，
迟暮在秋天展望儿女的未来，
一腔无语将深爱的力量传递
太古老了!
中国的母爱文化是对世界文明的孕育。
我们常常想家，背诵一方故土，
我们常常对着月亮叹息和期许，
我们常常在回家的路上跋涉和歌唱，
我们常常为一个深刻的礼物而费尽心机。
仅仅是为一室温暖吗？
仅仅是一个甜甜的慰籍吗？
它有最伟大的象征——
那是一个蓬蓬勃勃关于日出的记忆，
那是一个永远读不透的生命符号，
那是一个天体般超自然的讯息，
那是一个被猜想被传唱被供奉的神秘。
在大海边我看到一座山象母亲的乳房，
顿时感到自己永远那么渺小，
我是在吸吮的记忆中长大的，
那座山峰让人心疼般美丽。
我的唇痕在攀缘而上，
我的目光那样小心翼翼，
我的心跳却澎湃如海，
如海般深情的问候和欢喜，
如海般壮阔的浪漫和诗意。
我幸福地坠落在母爱的深渊
不再挣扎，阖目平躺，
天空一支飞雁在翱翔，
那是我出窍的风云对阳光的采摘，
为母亲苍茫的白发配饰的发髻。
我用海水为母亲洗头，
重新阅读这动人的一丝一缕，
理解着最起伏的飘飘扬扬，
那一念归想已不重要，
抬起无边的步伐，
将这长发举为旗帜，
棘途在脚下一掠而过，
无论多远，
母亲目光的笼罩永远遥遥可及。
我也用遥遥之力在遥遥之途，
唱尽那遥遥的目光遥遥的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