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子过年

持烛

       所子何许人也？他是我在农村时同在一个生产队的社员，大名叫张小所，因脑子有点“整”，人们也叫他“张傻”。所子是光棍汉，当时三十多岁。他有两间正房，一处破院。家里一炕一灶一台缸，还有几件常用的农具，家里就再没什么东西了。所子一年到头的主食是玉米面搅那糕。这个饭简单，把大锅里的水烧开，往沸水中撒面，然后用筷子向顺时针方向搅，一直搅成稠粥状就算成了。只有过年时，所子得了一年分红的百十元钱，才会好好改善一次。年前，他先请人剃了个苍蝇趴上去都打滑的光头，又穿上他姑给他新缝的带大襟的黑棉袄、卷裆厚棉裤，然后拿一块破手绢包了钱，到供销社买一张毛主席的画像，一张大红纸，再买咸盐、煤油、烟叶、火柴等。回了家，把毛主席画像贴到墙正中，又用一把镰刀头将红纸裁成条，将锅底黑刮下一些，淋点水，用碗沿蘸上锅底黑往红纸条上扣几个黑圈，然后贴在院门和屋门的两旁，这就算对联了。大年三十，所子除了给他姑买点东西外，就包上剩余的钱到离村五里地的镇上下馆子了。他进了饭馆也不落座，就那么东张西望站着。跑堂的伙计问他：吃点什么？他咂一下嘴说：就样样来一点吧。伙计挠挠头说：好几十种菜，你吃不了呀。所子就扬起手里拿的柳条罐说：吃不了我带回去。这小子确实是个大肚汉 ，一顿饭吃了大半桌，剩下的饭菜就都倒进了柳条罐里挎回来了。初一五更，所子早早把饭馆剩的饭菜热着吃了。然后，就开始挨家挨户的去拜年。他先去他姑姑家拜了，然后就到生产队各户去转。记得有一次去我家拜年，父亲将烟笸箩递给他，让他卷烟。他拿起一条纸，将烟丝抖在凹起纸条上，用手一搓一拧，一支烟很快就卷成了。父亲夸他卷的烟好，没想到所子也是个说他胖，他就喘的主，竟得意地说：手里老是出脚汗，要不是卷得更好。这句话让在旁边的我听到了，差点笑破了肚皮。后来所子这句话就被我传了出来，“张小所卷烟，手上出脚汗”；连同“张小所下饭馆，样样都来点。”“张小所睡凉炕，全凭火力壮。”“张小所锄地，顾前不顾后。”“张小所喂猪，猪还没吃他先呼噜”等都成了以所子为主题的经典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