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一场大雪

白薇

　　有多久了？没有一场大雪。
　　记忆中银白的冬季渐渐褪色为暗淡的灰。阴郁的天空让人昏昏欲睡，穿越钢筋水泥的丛林，风不再刺骨，即使有雪，也是少女裙裾匆匆的一掠，未细端详，已无踪迹。
　　想念那漫天飞舞的六瓣花朵，曾经怎样滋润过我们的生命。下雪的日子，简直就是孩子们的狂欢节。校园中央，街巷拐角，到处是大大小小抱着扫帚苗的胖雪人，因为打雪仗忘记吃饭的孩子多半不会被责备，因为那红扑扑的闪着晶莹小水珠的脸蛋让妈妈要忍不住亲上一口。谁家院子的雪地里支起了一个小笸箩，那窗户后面一定藏着几双溜溜的黑眼睛，等待着贪嘴的小麻雀。课间操的时候，同学们就捧着操场深处干净的雪来吃，那晶莹的颗粒一触到舌尖就化了，清凉沁心，还有一股淡淡的土腥味。有同学说要是拌了白糖一定好吃，这是个奢侈的建议，可同桌的男孩却试了。恰巧那天我请病假，第二天早晨，抽屉的搪瓷缸子里是一汪清甜沁人的清水。严冬来临，班里要轮流生炉子，每次都是父亲帮我。雪后的清晨，我穿上带帽子的棉猴，围上妈妈手织的毛围巾，穿上胖饺子一样的棉鞋，象一只蹒跚的小熊跟在爸爸后面。在厚厚的雪地里，爸爸的脚窝又大又深，我一步步把自己的脚印放进父亲的大脚窝里，心中是满满的温暖和踏实。
　　那样纯洁无垠的雪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融的呢？有人说是连年干旱导致降水量减少，有人说是气候变暖带来了温室效应，可我觉得是我们的疏忽和粗鲁怠慢了这些落入凡间的精灵。午夜梦回，一片奇异的光芒映亮了窗棂，带着朦胧的欣喜扑到窗前，不是雪，是一地如雪的寂寞的月光！
　　渴望一场大雪，一场在唐诗宋词里优美飘落的雪，在朔风旌旗间悲情呼啸的雪，那拓下父亲脚印的雪，录下儿时无邪笑声的雪，渴望一场大雪，温柔的，浪漫的，纯洁的……
　　在北方冬季灰色的天穹下，我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