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绕窗外的天使

红叶

    窗外有多少风景？那些我们不知道的人和命运----------
    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穿着粉红色公主裙的小姑娘，她站在窗台那盆野地里挖来的兰草上，我真想给她插上一双翅膀，像花仙子。
    早起，打开窗，窗台上那盆已经茂盛的兰草茎叶上，竟真有几滴晶亮的水珠，是露珠吗？早晨的雨露透过雨棚撒润在叶上。又想起那个让我心疼的小女孩。
    我没有狂热追风的习性，即使做女孩子的时候。我的喜欢全来自心的瞬间沸腾或者心里的一点疼痛。然后就抛之脑外，没道理的很。就像对她，-----曾凡丽，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如果不是在这栋小院里租房陪读，我不知道在路上还能认得她不。两年前，我在公交车上遇见她时，她只有五、六岁，穿着一件崭新的粉红色公主裙，短短的头发上别着两枚红色的发卡，干净整洁地与她的父亲坐在一起。她公主一样的打扮，与她父亲灰尘垢面的装束，还有她那双长长睫毛的美丽眼睛，这样的反差让我很是好奇。我就站在他们旁边。她手里拿着一包东西，是父亲给她买的好吃的。今天是她的生日吗？这样华丽的装束与她的父亲实在是不相适宜。她的父亲已经靠在窗玻璃上睡着了，这是个看着很疲惫的男人，头发上，尤其肩的那里全是灰尘，好像刚刚搬运完水泥或者别的什么货物。我就想，父亲干活的时候，她在做什么？站在大树下等父亲吗？可她真的像公主。
    “爸爸你累了？就要到家了。”她看着酣睡的父亲一字一句极为认真地说。声音柔的像水又暖的像蜜。
    父亲，那个疲惫不堪风尘仆仆的男人抬起头看看窗外，又看看紧贴着自己的女儿。天已经全黑，车里更拥挤了，都是急着回家的人，就像我，急着去母亲那里看孩子。他们也急着回家吗，家里的妈妈一定做好了饭菜等他们。我感觉到他们的温润和融洽，她是一个被宠着的小女孩。
    “爸爸抱你，让娘娘坐。”父亲好像突然看见我，又或者自豪于我如此打量他的女儿。
    坐在旁边，我隔开一点距离，他的衣服上实在是秽迹斑斑。这样近的距离我更能仔细地看她，不可否认，她是如此的漂亮，而这样的漂亮就好像荒芜的原野开出一朵奇异的花，娇艳的不太真实，但她确实是做装卸工爸爸的公主。我们同一个站下车，互不招呼，相反而去。此后我就忘了，即使那天她天使的摸样曾经触动过我。
    可是，我们还是不期而遇，就在这个小院里。她不记得我，我却瞬间认得她。我看她在院子里滑板车，看她用小手洗自己的衣服。她穿的很干净，一点也不肮脏，虽然衣服大多是别人送的。我看的很仔细很用心。她的笑声很清脆。她也看我，目光总是冷冷的，一瞟就过，有时还是眼角的余晖。其实我一直试图走近她，我是那么地想疼惜她，因为她总是一个人在家，自己做饭吃，自己玩耍，自己写作业，自己一个人关在阁楼的小屋里等站街打临工的爸爸回来。直到有一天......
    她把用纸连着泥巴包好的花递给我的时候，我背着包正走进小院的门，“伯妈，给你花。”她是从三楼的阁楼上下来的还是早就站在这里？
    我接过花，是几株野生的兰草，泥巴很湿润地包裹着根须，我没在意。她又说，“我和爸爸从山上挖来的，就是那座山。”她指着背后不远处的山，“爸爸说栽在诚哥的窗台上好看，还很香，还有花盆。”她又指着我租住的门边，那里放着一个酱色用铁丝捆了一圈的土制花盆，“爸爸装满泥巴了，都是从山上挖来的。”
    她蹦跳着随我把花载好，才放心地回到阁楼上的家，那里的顶层是用石棉瓦加盖的，比我们租住的楼房便宜很多。
    从此，她不在拒绝我，我的帮助也不再偷偷摸摸。我给她苹果，帮她扎小辫，蜂窝煤熄灭的时候，她会趴在窗台上冲我喊，“伯妈，火发不燃。”电视没图像了，她又喊，“伯妈，电视没影了。”这时候，同住在这里的陪读家长们都会有点羡慕地看着我。
    房东曾恶狠狠地说，“她犟得很，以前她爸爸没回来，她楼都不下，别说吃东西。人家看她没妈可怜她，给她吃的，她放烂了都不会吃。”她的意思就是说之所以现在没人怎么管她，是因为她不领情。
    而我看到的是她的自尊，她也许感知到自己与别人的不同。她穿别人送的衣服，却不要别人同情的目光，一点点鄙视她都扑捉的到。我走进她，她没有拒绝我。
    一天，她在窗台上吹泡泡，还有房东七岁的小孙子，他们不停地吹，吹的满院子都是五颜六色的泡泡在空中缤纷飘下。我正坐在下面看书，泡泡落在书页上，晶莹璀璨。我仰头看他们，泡泡就铺盖着迎面而来。他们在窗台上咯咯地笑个不停。“伯妈像仙女，伯妈像仙女。”他们说。那一刻我也很幸福。
    她很依恋我了，出门几天，或放假回来，老远，她就张开双手扑来，“伯妈，好想你，”我也会抱着她转几圈，我也好想她，这个让我疼惜的小女孩，这个出生母亲就去世，父亲老实的只会出苦力，却租房给她最好的学校的小女孩。她喜欢我看她的作业，尤其作文，我会在老师打过日期的地方再打上优，她就会不停的问我，“伯妈，真的好啊！”我说，“真的好。”
    她是如此聪敏而美丽，远远地看着她蹦跳而来的时候，我就想，上天是公平的，给她聪慧和美丽，一定要让她有所历练吧。
    我们走了，她还要住在那里，那个她吹过泡泡的阁楼，直到初中毕业。有一天在街心花园的栏杆旁，看见她的父亲正与好些站街的坐在地上等工，我走进饰品店，买来一对漂亮的粉色头花让她的父亲带给她。我不能为她做什么，我只想告诉她，她也是这个世界上漂亮可爱的小女孩。
    曾凡丽，向日葵都知道围着太阳转，你可要健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