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 富

阿文

    学富，是本村儿曹大哥的弟弟，他的文化程度并不算高，但从小就喜欢读书，所以是我们村儿里的土秀才。三年困难时期，学富带着老婆孩子和他的部分藏书下边外去了（黑龙江省）。临走那天邻居赵三儿前来送行，并告诉他借读的那套《聊斋》还没有读完，待日后再送还。

    学富走了，头几年和亲朋好友们还常有书信来往，到后来除了跟他大哥还少有通信外，其他人的联系都中断了。赵三儿借学富的那本书，因为两个人一直没见面儿，所以始终没能还给人家。二十几年过去，学富在村里人心中的印象，逐渐地被淡忘了。

    春耕大忙季节，赵三儿老婆种完了自己家的承包田，赶回娘家帮弟弟种地去了。赵三儿自己干了一天的活儿天黑才回家，晚饭炒了一盘鸡蛋喝了几两小酒儿，躺在炕上迷迷糊糊正当神仙呢，忽然听到有人敲门。急忙下地，一边穿鞋一边问了句“谁呀？深更半夜叫门。”门外那人笑着说“开门吧，老朋友了。”赵三儿听这声音耳熟，但一时还真想不起来，赶忙打开门看。“哎呀学富！你啥时候回来的？”来人说“今天刚到大哥家，晚上就来看你了。”

    两人客套几句，又炒了盘儿鸡蛋，剥了几根儿羊角葱蘸大酱，又拿来了两瓶老酒，哥俩儿坐在炕头儿又喝上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再加上这么多年没见面儿了，从老家唠到边外，从小日子又谈到了老婆孩子，那是越喝越高兴啊。一直喝到了三更天，学富起身告辞，临走问赵三儿要那本书。赵三翻箱倒柜找出书来双手送还，学富连夸保存得这么完好。又再三挽留，学富说是怕哥哥、嫂子担心匆匆的走了。赵三儿一直送到大门口，回屋时听到鸡叫头遍了。

    过了两天，赵三来到曹大哥家回访学富，见着大哥就问“学富在哪儿？今天有空来看看他，还打算和他再喝一顿。”大哥惊异的望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怪物，半天才问“你见着学富了？在哪？”赵三纳闷地说“前天在我家呀，咱俩喝了一夜呢”。大哥脸上的肌肉抖动起来，一脸痛苦的表情，用手摸摸赵三儿的脑门“说胡话呢吧，我兄弟几年前就病死了，你这是见着鬼啦？”一听这话，赵三脸色惨白，汗珠子都下来了，两条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哥找人把他送回家，又翻箱倒柜找那本书，果然不见了。

    大哥说“看来他真的回来了”。

    赵三儿浑身抖动着说“反正那本书我是还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