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滴滴都是爱（王殿君）

张垣文学

　　时间这么一晃，儿子都上高中了，那些过去的片段大多已变得模糊，仿佛儿子一夜间就长一门扇大了。零星记得一些关于他的往事，现在回忆起来既温馨，还有对所逝去美好岁月的一丝失落，时间都去哪儿了？
　　记得在妻子怀孕期间，我逗她说，但愿咱们的孩子不要像我这样，窄窄的脸型上镶嵌这么一条稀奇古怪的大鼻子；也不要跟了你的扁嘴巴。我一条突兀高耸的鼻子跌落在你大峡谷般的嘴巴上，这样组合出的孩子，一定是一道“奇特”的风景。咱俩貌似可以取长补短，如果长孩子一人脸上，那绝对不伦不类，任谁都承受不起！
　　可能孩子听到后，怕我们太灰心，一定是进行了艰难的重组和革命，以反叛的意识形态面世，那五官搭配得尺度得当，和谐统一，从他这张脸上，你可以充分找到属于中国人的自信，甚至你会有这样的冲动意念，台湾回归祖国怀抱一定指日可待，否则，没有道理！
　　儿子小时候与我们一起逛街，他总是颠儿颠儿地一路小跑，快活的像一只小鸟。见到街上的标语，商家招牌上的文字时，他会问怎么读，什么意思，睁着新奇的小眼睛求知欲极强。在商场或闹市人多的地方，他总是躲在我们不易觉察处跟我们捉迷藏，有时怎么都找不着，在我们心急如焚时，他又会冷不丁冒出来，喜滋滋地以胜利者自居。他哪儿能理解大人的心情！一双无辜的黑豆豆似的眼睛扑闪着，分明在说，这本来就不是个错! 我也认为没错，只可惜，田野它可以被扩张成城市，而城市并非乡村，在儿子的梦中，童年没有蜻蜓和花蝴蝶。
　　给他买些好吃的，他会和我们共同分享，如果他特爱吃的，剩不多时，他就会自问自答，你们还吃这个吗？不吃了吧？那我吃了啊？说着就拿在了自己手里，那点儿隐藏不住的小自私，特别有趣。
　　在黑龙江，那年儿子六岁，一个星期天，他自己在家，当我们下午回去时，他在床上躺着，怎么叫都不醒，急促地出着粗气，小脸儿通红。再一看他身边放着的都柿酒，五斤一桶的，让他快喝得差不多了。
　　野生都柿（蓝莓）果是生长在我国北方大兴安岭寒冷地区的一种天然野果，富含多种维生素，维生素e和微量元素的含量超过了一般果品的数倍。这种甜甜的，有酒精含量的饮品，让他喝了好几斤，懵懵懂懂的来了个一醉方休，多危险呀！给他洗了脚，用凉水敷了脑门，好半天才醒来。从此以后，再让他喝都柿酒，他头摇得像拨浪鼓，还挺长记性。
　　儿子上学，经常需要查资料，只好给他买了电脑。他上过微机课，也知道我喜欢文学，他告诉我可以用word写稿，然后用邮箱发送邮件。我从未接触过电脑，也从未奢望过今生会使用电脑来写作，是儿子一步步耐心教给我操作方法，我才捡起了中断近二十年的爱好。完稿后，一键发送，我的拙作在编辑老师们的抬举下，不时见诸报刊杂志，仿佛又逢人生第二春，这份发自内心的喜悦，竟让我等了那么久……
　　还记得有一回，儿子做了一件令我气炸肺的事，我头脑一热，将他好一顿暴打，可能是确实被打疼了，他抓住了我的手说，爸你再打我，我可要动手了。我说行，那你打我吧。他却反问我，你是我爸，我怎么能打你呢？以致后来，我和妻子会时常念叨起儿子那句话，你是我爸，我怎么能打你呢？自此，我再没体罚过儿子，他做任何事一定有他的道理吧，他已经懂事了。
　　去年，在父亲病重期间，儿子趁假期，回村里看望父亲。父亲除了头会动，其余部位都不受支配了，儿子虽然笨手笨脚，但给父亲翻身、接痰等都非常细致小心，而我则在一旁泪奔……我已意识到，这也许是他们爷孙俩能在一起的最后日子了。果不其然，没几天，父亲便驾鹤西去了，在三天开验棺时，我们亲人们又见了父亲最后一面，但已是阴阳两隔了。
　　我对儿子说，从今以后，爸爸就再也没有爸爸了。儿子认真地说，你还有我呢！此刻，我突然觉得，儿子真的长大了。
　　在父亲的葬礼上，儿子白花花一身孝服，他泪水涟涟，更加重了我的悲情。在风俗方面，有不懂或不理解的地方，他总是会问我，该怎样做，比当年的我要仁意得多。我们完全按照传统的方式发送着父亲，只是这样的传承，对于我们来说，来的早了些。
　　时间这么一晃，儿子大了，我也有些老了，可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被他拨撩得痛了痒了哭了笑了……无论怎样，我始终心存感激，他给了我全新的生命体验和一种精神上的依赖和抚慰，这也许就是生命延续的真正意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