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的家雀（王殿君）

张垣文学

　　这座城市里的最后一片棚户区改造已接近尾声，至此，将前所未有地改变了我们作为城中家雀的生存居住格局，给我们带来了一场风暴。
　　在几百年前这座城市还只是零星几户人家的小山村时就留下了我们祖先的足迹，人们常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在你们人类看来我们只是一只麻雀，但我们和你们一样，有亲情、友情和爱情，我们学习、劳动、生儿育女、孝顺长辈，就连你们也学习我们的勤劳，说早起的鸟儿有食吃。很简单的一句话，却有着精辟的道理。
　　谁想到与你们最密切共处的叽叽喳喳的我们在这一代却遭遇了这样的尴尬。城市越来越大，越来越精致，而我们却面临无家可归的境地，连一点点我们的容身之处都难寻觅。也许你们还没意识到，如果没有我们，哪儿来的鸟语花香？要不是我们捕捉害虫，花儿会被叮咬得满目疮痍，丑陋不堪；没有我们，苍蝇和蚊子拍头盖脸袭来，你们上街还睁得开眼张得开嘴吗？你们还进得了公共厕所吗？少了我们的叽叽喳喳，一个死寂的城市该是多么可怕！你们叫我们“家雀”，是再贴切不过了，有家就少不了我们，少了我们，你们还会有幸福的家吗？我们会合理地调节我们管辖内的一些小飞虫的数量，既不让它们泛滥成灾，也让你们可以看到这个世界的多姿多彩，让人类永远有希望是我们家雀一直为之奋斗的，毕竟我们世世代代与你们同呼吸共命运。
　　听祖上传说，在日本鬼子侵略中国时，它们眼巴巴看着自家的主人被欺凌、糟蹋和残杀，但无能为力，能做的只是盘旋在鬼子们的头上瞅准狗日的稀稀地拉一泡粪，好让狗日的倒霉。到底他们还是倒霉了，在灰溜溜滚出中国以后，战犯们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该！所以，我们是多么盼望你们能过得更好，你们也争气，把日子过得让我们都眼花缭乱，家家倒出的剩饭剩菜就我们这张小嘴怎能吞咽得了呢？我们也可以挑肥拣瘦了，没看到我们都不同程度地肉乎了吗？难道这就叫物极必反，是我们幸福过头了吗？过去是用来回忆的，它滤去了苦涩只剩美好了。那一排排红砖灰瓦，没有哪家不能住的，温暖的屋檐下是我们最理想的住处。我们挤身进去，叼上毛、棉、絮、草等筑一个窝，夏季生儿育女，风吹不着雨打不着；冬季打盹酣睡，过着百无聊赖的日子，就那样踏踏实实地幸福着多好呀！谁想到那样的日子却一去不复返了。当然我们也可以像喜鹊似的在树杈上搭个窝，可别忘了，我们是家雀呀，怎能离开你们的家呢！这就是我们的天性所在，与你们在一起，与你们的家在一起是我们亘古不变的法则，除非你们不叫我们家雀了，除非我们转变了物种。
　　平时，我们也去附近的山村郊游，乡下那居住条件是没的说，随处可以安居，只是寂寞一点儿。这下好了，只要你还是一个传统的家雀家庭，你不想单身，更不想做丁克，那你就需要一个安稳的家，乡下便是最理想的去处。也正如你们所看到的那样，这座城市的家雀少了许多，你所看到的大多是未成年的、闲散的、思想不安分的和来怀旧的等，其余的都迁移乡下去了。而乡下人却大量地涌进城里购房安居，于是楼房越起越高，最终我们在城里失去了家园。这样的互换究竟谁福谁祸，现在谁也说不死！
　　说句实在话，我们城里的家雀是不想离开城市的，我们从小在这里长大，我们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处院落，每一片树林，别看你们听不懂我们鸟语，但你们的一些行为我们却一目了然，因为我们在乎你们，而你们从来对我们都是不屑一顾的，当有一天，我们的数量急剧减少，少得只有去乡下才能零星见到，城市失去生态平衡时，你们意想不到的新的问题出现时，那时，才想到了我们的可贵和重要，你们又哭着喊着为我们不遗余力地创造条件，把我们写进保护名录，保护来，保护去，其实你们只爱你们自己！
　　好想在城市上空永远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