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

沧海一声笑

　　小学，留在记忆中的只有杨玲老师。杨老师那时大约刚结过婚，有一些青春洋溢，又有一些苹果刚成熟的美丽。大盘脸白皙而皎洁，身板不是苗条类型的。她好像是从三年级开始带我们班一直送到小学毕业的。她教语文。
　　我那时在家里看了姐姐从工厂里借回的几本小说，巴金的《家》、《春》、《秋》，老舍的《骆驼祥子》，我对文学似乎有些懵懂的喜欢，对词语有些模糊的敏感。课堂上，给出一个字要同学填空组词，老师提问。一开始我就举手，充满期待，可是杨老师就像没看见我一样，把所有举手的同学都叫起来回答，她都不满意才会最后一个叫我。答完，她立刻转身将我的答案填写到黑板的括号中，嘴里拖着长长的一声：“哎——这才是对的！”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
　　我应该是杨老师最钟爱的学生之一吧。朗读课文，她总是让自己喜欢的几个同学扮演不同的角色。《狼和小羊》中，我一直读可怜柔弱的小羊，那“咩咩”的叫声，在时光流逝了二十多年之后，还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暑假的早晨，她要我们几个同学早起叫她一起去跑步。有时候，我们到了她家里，她刚起床，睡眼惺忪、头发蓬松，自有一种慵懒的美丽。迎着晨雾和朝阳，街上行人稀少，她矫健的身姿带领着一队孩子奔跑，那是一道风景。
　　我的作文常常被杨老师在课堂上当做范文读。我小姑娘的心有很大的满足感。课下，杨老师送我一本《小学生优秀作文选》，鼓励我向《少年文艺》杂志投稿。我好像投了两次稿，未被采用，也就算了。
　　现在回想起来，杨老师应该是发现我的文学爱好并鼓励我走文学创作之路的第一人。
　　中学，有几位老师印象较深。
　　数学老师，姓姜，一个老太太，个子小小的、很瘦，身体不大好。她讲课非常认真，在讲台上一站，精神十足，一板一眼，清晰明了。下了课，就能看出她病恹恹的样子。可惜我一直对数学不感兴趣，成绩自然不大好，姜老师也就对我没有足够的重视。我对她记忆最深刻的场景是这样的：同学们在做作业，她在教室的过道里慢慢地走来走去，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大家：“一定要注意小数点的位置啊！将来你们长大了，如果在银行工作，小数点点错了，1000元钱你付给人家1万元钱，你可怎么办啊？”

　　英语老师杨国珍。很年轻，很漂亮，一头油亮齐耳的乌发，她在黑板上板书时，一转身，头发就甩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非常美。多年之后，电视上洗发水的广告呈现出这样的画面，我非常不屑，我那美丽的英语老师很久以前就做过了的动作啊。杨老师的恋爱和对象是我们班同学关心的问题。她很喜欢班上的两个小男生，那两个小帅哥常常同她没大没小地皮脸，有时还到她家里去玩。他们常常给我们带来最新的消息：杨老师又换对象了，不是上次那个了，这个瘦高个子挺帅的呀。哈哈哈，嘻嘻嘻，一阵哄闹。有一阵子，班上传说杨老师同我们的政治老师好上了，“啊？不会吧？”女同学们惊呼，很不情愿地想到那个瘦条的，头发乱糟糟的，上课板书时，一抬胳膊，伸长的袖口和外衣下就会露出花棉袄的政治老师，我们美丽的英语老师怎么会看上她？
　　师范学校，愉快的记忆中闪现出几位个性极其鲜明的老师。
　　班主任陈小敏，教《儿童文学》。30多岁，精干瘦小，不温不火，沉稳素净，大家风范。据说，她的娘家和婆家都是高干家庭。课程里有要求写儿童诗歌的内容，我一发而不可收，在那段时期写了很多诗歌，除了作业要求的外还有很多少女心情的记录，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从此，在班上有了“小才女”、“小天使”、“小诗人”的美誉。毕业纪念册上，有很多这样的赞词。我想，陈老师是我应该感谢的对我文学创作有启蒙作用的第二位老师。
　　乐理课老师，是一位健硕的白头发老太太。上课的时候，她激情澎湃、声调优美高昂、表情丰富生动。左手拿乐谱书举在眼前，右手打着节拍，唱的同时晃动着她雪白的脑袋，陶醉着、享受着、讲解着。至今，她教给我们的音乐欣赏课圣桑的《动物狂欢节》里栩栩如生的天鹅、公鸡、狼的形象还留在我的记忆深处。
　　绘画老师是一位动作迟缓的老头。身材高大，四肢长长的，说话好像也有些含混。他擅长的是用笔说话。素描课用各种HB的铅笔，油画课的托盘里是五颜六色的油彩，水粉画好像有一层粉状覆盖着，油画棒随意自然，这位老师简直就像一个魔术师，用各种画笔和颜料变换出千变万化的图案和画作。一个暑假，他布置我们每个同学完成一幅剪贴画。炎热的午后，我在电风扇的吹拂下，精心地制作了一幅一个优雅的贵妇人手拿洋伞的剪贴画，回到学校得了一个B的成绩。好像我的绘画课作业都是B，A和C都少，D几乎没有，也就是个中不溜的成绩吧。
　　舞蹈老师是一个留校任教的本校毕业生，出去进修了两年刚回来。她美得像一只天鹅。个子高高的，身材迷人，双腿修长又饱满，双臂像天鹅的翅膀一样优雅。脸如明月，青春常驻。睫毛又黑又长，忽闪闪的羞怯环抱着两颗黑水晶一样的双眼。说话细声细气的，生怕吓着了蚂蚁。上课的时候，同学们常常惊呆于她美妙的示范动作，憎恨老天的不公，自己为什么这样子的丑、这样子的笨手笨脚。这个老师长袖善舞的古典美女形象在我的记忆中永远是一道品不尽的赏心悦目的风景。
　　“哪位老师对你影响最大？”女儿的话又回响在耳边。我想，一个人的成长需要多方面的营养，就像我们的身体。成为今天的我，要感谢我的每一位老师，或多或少，或深或浅，都给了我需要的一种或一些维生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