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井

遥远的祝福

    农村没有实现自来水化的时候，人和牲畜吃水都是用土井里的水。人和井的关系就是鱼和水，人离开井一天，就没有办法活下去，人和井处的和谐，处的感情深厚。
    老屯那地方是岗地，地下水层深，打的井就深，一般都在十几丈深以下，大约有三十多米，一米粗的辘轳打水需要三十多圈。挑水，摇辘轳打水是很累的体力活，一般都是男人做这些活。有的时候男人不在家，女人实在没有办法，就和孩子去井沿抬水。遇到好心的男人在摇水，一般都帮助打上来，如果井台边没有别人，她们就得自己摇辘轳打水，有时候摇到一半的时候，摇不动了，把不住了，辘轳就“放鞭”了，这个时候，半趟街都能够听见，挺吓人的。赵本山的小品经常说：“给寡妇挑水。”说的就是妇女吃水难。男人给她们挑水，她们真感谢你：“八辈祖宗”了。
    摇辘轳打水，夏天还好，冬天就遭罪了。井台上全是冰，特别地滑，站在井台上要特别小心去摇辘轳，脚跟站不稳，就很容易滑倒掉进井里，那么深的井，在上面看不见底，掉下去，非要命不可。那年月，天冷得厉害，手冻象猫咬一样疼，从井里打出来的水，倒到水桶里马上上面就结一层冰。
    我们的屯子比较大，有五、六口土井，每个井基本上由生产队喂马的负责管理。说管理，就是负责往上提柳罐掉井里，他负责打捞上来。冬天井口经常冻死，他负责凿冰，保证柳罐上下能够提水。一个屯的井也有深有浅，坡下的就浅，坡上的就深。井水口感，颜色也不一样，屯东头的井水就好吃，没有一个长粗脖根，也没有得大骨节病，井水入口还感觉有一种甜甜的感觉，做出来的饭也香。特别是做出来的大豆腐，颤颤巍巍，油汪汪的，打老远就能够闻到香味。前后队做豆腐的豆腐匠都挑这个井的水，吃豆腐的人也多，不愁卖。相反，在屯中间那个土井，井水是黄的，大家都叫它“黄井”,吃的人家少，大家宁可多走路挨累，也去挑别的井水。在我们邻近的乡有一个“傻子屯”，屯子傻子非常多。后来，政府投了钱，老百姓吃上了自来水，也没有再生出傻孩子来。
    农村的土井，在那个年代是乡下人赖以生存基本保证。人们也非常虔诚对待它，把它奉为“青龙”。过年的时候要给它挂上对联，正月十五还要给它点上蜡烛，烧香，磕头，在它的身边滚冰。每年元宵节这一天，男女老少都去井台上往下坡滚，场面热热闹闹的。大家相信这么一滚，滚去身上的病，滚去一年未来灾祸，保一年的平安。
    念小学的时候，读过一篇课文，叫“吃水不忘挖井人，时刻想念毛主席。”后来，听说这篇课文被拿掉了。我一直十分不解。经历过寒冬的人才知道春天的明媚，沐过风雨的人更懂得艳阳天的可爱，吃过井水的人才不会忘记挖井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们生活刚刚好一点，我们有些人把过去恩人都忘记了，让多少曾经为我们挖过井的人心寒啊！
    历史已经告诉我们：“你忘记了他们，后来的人也一定会忘记你——”
    这是无法变更的规律和法则。相信有些人应该早早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