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的“鬼节”——风俗/时尚系列之九

韩仰熙1

       人间有鬼。
       人间创造出鬼，人间养育着鬼，人间也俘获了鬼，用它的多情、博爱、细密和同情。这就是我们宽广而温暖的人间，这就是我们智慧而善良的先民。
       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像给孩子取名一样，他们煞有介事地给它们命名，甚至颇得族谱的要领，魑魅魍魉……而且还特意参照人间的格局分配给它们一个广泛的区域——冥间、阴间，以便叫它们有自己的活动空间。这还不够，又加以性格和能力，给它们“灵性”——能来无踪去无影，善变无形的本事远远大于或超过人类，并且期望它们具备强大的力量，代表最底层老百姓的理想到人间来打抱不平。由此由此，再按照人的习性制造出鬼的七情六欲和衣食住行。除了给鬼足够的穿戴吃喝之外，犹觉不周，还得要给它们一个节日——叫他们有精神狂欢的时刻和自由自在的日子。于是，七月十五，十月初一，清明都慷慨地给了它们！
       就这样，它们什么都有了，人间也就安心了。
       “鬼节”——人间最赋有同情色彩的节日，一次最隆重的虚拟、最厚道的自慰。
       尽管它们什么都有了，但鬼依然还是弱小的，依然还属于弱势群体，需要人间的关爱、呵护，需要人间的温暖、友好甚至帮助。
       这些我们都能从民俗中得到注解。各式各样的鬼都怕阳光、灯火和爆响、鸡叫。爆竹、鞭炮、土火炮、公鸡打鸣都立马叫它们魂飞魄散。看来啊，鬼准是个胆子极小，耳朵和眼神又都不大好的孩子，要不它怎么连红色的布、朱砂、动物的血都害怕呢？还有普通的铜制的照妖镜，更叫它浑身哆嗦不自在。仅仅是布做的虎头鞋、虎头帽都能吓唬住它，革带、桃木的弓箭、宝剑、刀、棒就更叫它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了。最可怜的是它见了小米、米筛子、红豆、黑豆这些东西都方寸错乱、惟恐避之不及，更甭提那些危害乡里的浑小子、坏人——狗蛋、尿壶、二毛子们了。
       由此我们得知，鬼是弱小的，就像小孩子，就像好孩子！
       它们需要人间的呵护与疼爱啊！给它们钱，给它们衣服和吃食吧！别忘了它们的节日，别忘了它们孤独而冷清的夜晚，别忘了它们有等待、有期待的那个世界！
       作为人间，对那个世界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好。这不是虚拟的，这都是真实的。
       鬼怕恶人，就像蛇怕棒，就像好人怕坏人。我们别学坏人，我们都做好人！
       哈哈，我们智慧而善良的先民，竟如此善良、如此智慧！能够把生活中所有的人文的关怀都贡献出来，这人间没有“鬼”才怪呢！
       人间有鬼。
      “鬼节”就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