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蝶

惊鸿一瞥

    海边的雨是饱激情的舞者，在台风登陆的季节里，它的表达总是那样的淋漓尽致的让人无法拒绝。我站在高大的窗前，透过玻璃看远处的海，但目光所及之处天地一片阴暗。身后却是没有空调的闷热。云从海边来，隔断我的挂牵。那里有我洁白的海鸥，狂风里你们还在飞吗?身后燥热还有老鼠般上跳下串的年轻人。也许是风暴的狂野感染了他们，整个车间里闹哄哄的，我回过头看见她下巴支在平缝机上，看着我淡淡的笑着。那笑意轻柔如同初春海边的云。但却风暴般无法拒绝。
    这是一个海边的服装厂，她是我的班长和我年龄差不多。没有电，她无奈的坐在那里，微笑着看我站在窗前。我回过头看水流直接从天空中流下，而雨柱仍然是狂放的舞者。急速的冲向玻璃后的我，我没有看到它的舞姿，只看到它破碎的肌体顺着玻璃慢慢的落下。秋的颜色被树叶托着在天空中逃跑似的飞舞。那是它们生命最后挣扎，挣扎着随风飘起然后落下。那是蓝色的叶吗？向我飘来的颜色，近了，近了。终于它被风重重的粘在我面前的玻璃上。那是一只蝴蝶，一只摇逸在狂风中的深秋的蝴蝶。我本能的向身后摆摆手，没有回头，我知道她能看到。我的目光没有离开那为我而来的舞者，它的双翅合在一起，头朝下躺在那里。轻轻的声音传来；“怎么了”。她已在我身边了。我没有回答。只用手指了指它。我知道她不会再说什么了，海边出生的她肯定不会想到在这样的季节里会有这样的它。我们无语的注视着那蝶。它还活着：她惊叫。果然，它的脚还在动。它努力的伸展着被雨水粘在一起的蓝色的已经破损的双翼。我想打开那扇窗让它走进我们温暖的世界，我可怜的舞者。但一双手拉住了我将要伸出的手。“窗打不开的。她淡淡的说。我回过头。眼前是茫然无助的面容。无助如同我们萍水相逢的江湖。在这个属于海角的遥远里。我们难道不是一对在晚秋里相遇的蝶吗？更何况，我们的世界里还一直下着无尽的雨。我看着她，无语微笑。她看着我微笑无语。我们知道对方渴望什么。我们还知道对方惧怕什么！
    再回头时，它的双翼却坚强的撑开了，依然是头朝下。它的纤细的脚正努力的伸出来想抓住旁边的玻璃。就在它将要立起来的时候，却随一阵风飘走了。眼前的玻璃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吻痕。那是给我的思念吗，在这无聊的岁月里。她曾经像我看着蝴蝶一样的看过我。我也像一只晚秋的蝶，深深的眷恋一份温暖。只是那段日子里，我本应当走向属于自己的季节呀！
    那是它的世界。她幽幽的说；一个世界介入另一个世界需要勇气，因为那是一种风险。不知道那只漂泊的蝴蝶有没有勇气接受一份真诚的关怀。她在暗示着什么。在我迷茫中。她还在继续说；:有的时候该放弃的就要放弃，比如！我没有再听到什么。只看到她幽幽的眼神。然后她离去了。不久以后我已离去了。离开那个海角。作别的那个晚上，她天蓝色的衣裙，像窗外风雨中的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突然明白，其实我才是一只蝶，一直飘在雨中的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