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的红叶

碧云天

    秋站在悬崖上，行将跌进冬的深谷。深秋的季节显得有些悲壮，它把春的妩媚、夏的雍容统统脱掉，露出北方汉子赤裸的胴体，于是树叶涨红了脸，开始接受来自北方的风刀霜剑的考验。
    十月，对于北方来说，尽管有些寒意，但却是去远足看山的绝佳日子。秋霜，为这个季节平添了长卷似的魅力。你看那山林中、峡谷里，数不清的树木，用它们被霜漂染成的红、黄、绿、紫各色叶子，斑驳交叉的枝柯，织就了一幅锦绣靓丽的图画，缤纷和渲染着这深秋最后的时光。而在这诸色叶子中，最耀眼的便是那如火的红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杜牧的佳句之所以传唱了这么多年，是因为秋日的红叶真的好看。
在峡谷里行走，有一种说不清的惬意。抬头望，两面是山，前方还是山，而脚下则是随风飘落后堆积起来的厚厚红叶。踩着红叶行走，像是在红地毯上信步，或者是在趟一条爱情的河流。那些红叶，便是爱河里的浪花，每片红叶上都缀满了温柔的诗句，浓缩着深深的幽情。索性躺在地上仰望，看那晴空中落叶如蝶似的翻飞。山谷里没有风，那叶儿在阳光下蘸着火，自由旋舞着，一片接一片地慢慢坠落。落在我的身边，落在我的身上，落在我的脸上。我的脸有些发烫，那是女红，是红颜，抑或是女神，正在用她温馨的红唇和香腮对我一次次的热吻，吻遍了我沸腾的周身和那颗搏动的心。
    上山的路比较陡峭，有时需要扶着树木攀行。我喜欢听风吹树叶的飒飒声响，喜欢闻山林里独有的树木泥土芳香，喜欢看在那红叶林丛中，再有一两棵白桦树出现，那种玉树临风，红白交错的美丽不断撩拨着我的心，把北方山林深秋的瑰丽渲染成极致。“几行红叶树，无数夕阳山。”北方的山林，金秋如诗如画，绚丽多彩，以至于你身边的每一个空间，每一个视角，甚至连那倾倒的树木，斑驳的枝条，都构成了一幅幅精美的图画，都充盈着绝佳的浪漫，都是无可替代的靓丽佳景。
    深宫的红叶，有过“莫问华清今日事，满山红叶锁宫门”的无奈和惆怅；有过“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的落寞和企盼。而远山的红叶不会。远山没有宫闱的高墙，没有爱的羁绊，有的只是山野无尽的浪漫和人间尽情放荡的情怀。
     顺手捡拾几片红叶夹在书里，想将它的殷红融进文字，融进血液。然而似乎听到耳边的轻语：你已经这样做过多年了，秋叶年年红，那早年被你捡拾的红叶是否颜色依旧？是否仍然印在你的心上？红叶如人，她也需要一脉传承的温情，需要一颗永恒不变的心来承载。红叶也若人生，走过了青涩，历经了葱茏繁茂，既沐浴了阳光雨露，也经历了暴雨疾风，他的红，是人生的历练与积淀，是千锤百炼打造后的灿烂本色写照，是一生中最美丽的迸发与绽放。
    远山的秋叶红了，红的晶莹，红的滴血，像成熟了的年龄，像熟透了的爱情，更像夕阳中的人生，在天空中微笑灿烂着，灿烂成满天的云蒸霞蔚，灿烂成一地的落英芳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