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老师说：我不是园丁

陈亦权

　　我跟着爸爸妈妈去到英国伦敦生活，并进入了当地的一所中学读书。因为我在国内时的英语就不错，所以我很快就适应了，并且还交到了不少朋友。
　　那天傍晚，我们的凯蒂老师布置了一项作文作业，要求我们回家后写一篇与“老师”有关的作文。我一听这要求就乐了，这也太小儿科了吧，简直得心应手，我从小学到中学至少写过20篇各种赞颂老师的作文，什么“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一直都是我经常引用的诗句，而且我通常还会运用上这样一个又传统又神圣而且充满诗意的比喻——老师是园丁，学生是植株，园丁把植株培育得更加美丽！从小到大，我的作文都能得到老师的表扬，小学时被贴在教室后面的学习园地上，中学里就到处参赛拿奖，有很多还成为了网络范文呢。
　　当天傍晚，我一放学回家就拿起作文本“哗哗”地写开了，当然，我没有忘记运用上“老师是园丁”这个曾让我收获过无数次表扬与荣誉的比喻，很快就写好了一篇我认为的得意之作。我心想这篇作文一定又会让我再次收获到表扬，直到第二天早上交上去后，我还沉浸在那种因为自信而产生的美好幻想里。当天下午的语文课上，我们坐定后，凯蒂老师捧着一大摞作业本慢悠悠地进来了，我看得出来她手中捧着的就是我们的作文本。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凯蒂老师当着全班同学大声朗读并表扬我的作文的场景，顿时激动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果然，凯蒂老师在和我们相互问好后，就抽出一本作业本说：“我对大家的作文都比较满意，但有一篇给我留下的印象特别深，我觉得我有必要拿出来特别讲解一下，这篇作文就是我们的新同学陈亦权所写的《辛勤的园丁》……”
　　果然是我的作文！我心里大喜，然而凯蒂老师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冷水浇到我身上一样，让我从头凉到脚。她拿着我的作业本念了一遍后说：“作文中，陈亦权把老师比作了园丁，这是一个新颖的比喻，但我想说的是老师不应该是园丁，所以我觉得这个比喻是错误的甚至是荒唐的。”
　　听了凯蒂老师的话，我心里不禁产生一种抵触感，我从小就是被这样教育的，也一直都是这样表述的，怎么到了英国就成了是错误甚至是荒唐的呢？我心里有些不服，但又不敢直说质疑。正这么想着，凯蒂老师又接着说开了：“我觉得园丁只是用他的标准把植株们修剪得更加规范罢了，但是，每一棵植株都在他的修剪中失去了自己原有的特色与活力，丧失了自己的个性，所以我觉得老师应该是农夫，农夫是根据植株的生长特点来培育它们，让它们生长得更好，园丁对植株的修剪与其说是一种栽培，倒不如说是一种伤害甚至是摧残，只有农夫才是尊重植株的生长特点的，在尊重的基础上再去帮助它们生长得更好，结出更多果实，所以老师和学生不应该是园丁和植株的关系，而应该是农夫和农作物的关系，因为农夫的栽培是带着挖掘和尊重的！”
　　说到这里，凯蒂老师顿了顿后又问我：“陈亦权同学，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我无言以对。说实话，从我上学的第一天起，我们老师就告诉我们“老师是辛勤的园丁”，我们也一直认为这是唯一的理解，我想假如以后我当了老师，我也会这样教给我的学生们，我真的从未想过还可以这样解读。站在维护内心传统观念的立场上，我很难说谁对谁错，不过或许对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为什么从来不会对一个问题做出一些新的思考呢？或许这比老师到底是园丁还是农夫更值得我们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