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长大了

杨占波

       红红跟我一起工作时才16岁，总穿一种休闲裤和休闲鞋，走路也快，勤奋朴实的样子，虽然家境象我以前一样寒苦，但落落大方，懂事明礼，看得出家教很好。
       很信任她，不是因为她是朋友介绍来的，而是因为这孩子有那么一股子劲儿，象个小大人似的，总想讲给你连她自己也还弄不清楚的看法。她跟我说话，就象跟她个一个远方亲戚说话一样，不假思索地有什么讲什么。她认准的事情，干得也彻底，也不计较什么。
       但红红也有个大多数孩子不具备的缺点，她要看不惯的人和事，简直有点嫉恶如仇，动不动就“死去吧”和“滚雷劈掉”，言语之恶，令人痛绝。为此我没少骂她，她也为此与好些孩子搁不来。我说得再重她也不计较，但我叨叨的话多了，也就不起作用了。她依然我行我素。但我还是很在乎她，因为她是个真诚的孩子。在我眼里，真诚和品质最重要，不管她有什么缺点。红红很热心，就是常常自以为是，对事情总做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分析和想象，这样会误许多事。而看到她这么自信和坚定的样子，反倒很欣赏——才这么一小点的女孩子，就有如此的气概和执着，应当鼓励。判断错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慢慢地我还很依赖这孩子，在她面前常常讲些没头没脑的道理。她不懂，身边也没有大人，就算是自言自语。
       另一方面，红红又极活跃和快乐，任何时候和地方，总能听到她并不悦耳的笑声。她总是哼哼地笑出来，独特而有意思。同时她笑着的脸，也象个刚刚绽放出的花朵，可爱而好看。这孩子，想跟她不高兴都难。
       自认识她那天起，她就叫我叔叔，工作环境中也是如此。这虽有悖于管理，但她叫得自然真诚。凡事都有例外，我也习惯这孩子这样叫我，更不忍心区分什么工作和生活而去纠正。正因为这样，我也常常忽视她的存在，象忽视自己一样。我跟任何人谈事情，都不需要她避开。她也机灵，总为我着想，提些不靠谱的建议。虽不靠谱，但她不提，我倒不舒服。
       有年冬天，正是数九天，我心血来潮要去考察市场，整整一个星期她陪着我转。路上她用一辆小自行车带着我，我最没分量的时候也有150斤，她竟沉稳自如，并快速如飞地把我驮来驮去。我要驮她，她又执意不肯。她的小手和脸，一定冻得生疼，因为我也冻得有些头晕。我在车子后面，常常很自责。几年过去了，这件事情一直让我过意不去，并且那寒冷的数九天，从此就挥之不去了。
       而有次平安夜那天，为了让大家都得到一份祝福和惊喜，她帮我去买了一大堆市场上最好的苹果和最好看的彩纸，精心地进行包装和点饰，连同祝愿的话，分送给每一个人。她如此不疲，倾心而做，我知道她此时是最快乐的。那天她还自己给我买了个包装好的大苹果送我，那个平安夜大苹果至少要5块钱，我有些心疼。这孩子从不乱花钱，每次开了工资都交给了母亲。她常说起她妈妈的时候就落下泪来，全家都没有正式工作，两个老人为三个女儿使劲支撑着生活，怎能不让人揪心和感动。这孩子孝顺！
       一个情人节的晚上，她组织好几个孩子去卖玫瑰花，兴高采烈地。关于有气氛、有意义的事情，她都很愿意去做。她的心情和节日相互感染着，也一会会傻哼哼地笑。相信她那时还并不真正懂得情人节是怎么一回事，但她这孩子很珍视情感。
       可惜那两年生意不好，没挣到钱，她们工资低，自然留不住她们。你想，不是生意人做生意，能挣到钱才怪。虽然红红她们都各奔东西了，但还能叫出他们大部分的名字。后来还把这些名字串起来，作为一个员工新婚的贺词。
       所有的孩子加起来，就数红红的手好看，细致丰满又极匀称，还有五个小坑坑，指甲也镶得很秀气。我总说红红将来有福气，她又傻哼哼的笑。显然她不知道福气真正的含义，那个好看的手能说明什么问题？我心里清楚：红红做事勤快投入，有情有意，有想法有决心，这样的孩子为自己争不回一份福气才怪。
       现在她家的境况好多了，她家其他两个姐姐一定跟她差不多，并在她父母的操持下，过着全中国普通百姓最幸福的生活。那种幸福就是相依、疼爱和努力。家这个宝盖头，一定要造得安全、温暖和快乐。相信她们的生活越来越好！
       红红的变化更大胆地表现在她的着装的改变，以前她抗拒穿裙子，看到坦胸露背的，奇装异服的，那种鄙视，深刻得象个战士。要是再过一点，“死”和“滚雷”也就送过去了。而现在那只好看的小手终于学会装扮自己了：时尚的彩发，灵动的睫毛，露着肩，露着背，露着腿，露着拼拼打打、闯闯荡荡过来的那份成熟和自信。先前她像个日本学生,我号召大家叫她日本妞，而现在她基本出落得一个妩媚动人的小女人了。而且，竟也还能与我一起喝不少酒，坐在那里，郑重其事的样子。并盘算着未来，计划着明天，感叹着永远。
       没有变的还是那傻哼哼的笑，虽不悦耳，但开心而可爱。真希望有个幸运的帅男孩儿，尽快娶走她。
       红红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