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看看你

澄之自由

    “大妞儿快点，咱们要出发啦！”
　　“噢，马上就好。”
　　大妞儿今年16岁，趁着中考完的暑假，跟爸爸妈妈回趟老家，参加一个婚礼，看看许久不见的亲戚，还有，给爷爷奶奶上坟。
　　一路颠簸，大妞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睡梦中的她，一会皱眉，一会发抖，大妞儿突然惊叫一声，急喘着粗气惊醒了。又做噩梦了，自从上次发生了那件事，大妞儿就没回过老家。
　　大妞儿是在老家出生，由爷爷奶奶照看到3岁，才被父母接到北京上幼儿园的。虽然老家在农村，可两位老人并不重男轻女，对大妞儿掏心窝子的好。就在她6岁的时候，爷爷突然病逝，奶奶也伤心过度随之而去了。她跟爸爸妈妈回来给爷爷奶奶办丧事，按老家的规矩，家里没男孩，长孙女要守馆守满头七，这个长孙女就是大妞儿。
　　要说大妞儿也不害怕，一来她太小，还不懂鬼神；二来爷爷奶奶对她好，根本没必要害怕他们会变厉鬼来害她。大妞儿就一直睡在灵堂，爸爸陪着她打了个地铺。到了第七天夜里，一向不起夜的大妞儿突然起来要尿尿，还没等她去叫醒爸爸，就感觉到棺材里有动静。她走过去，往里面看了看，爷爷奶奶双双躺在特制的双人棺材里，被摆好放在胸口的手上已经长满了尸斑，脸上蒙着金色的绸缎方巾。就在大妞儿想转身离去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虽然很轻很轻，但她的确听到了。她伸出手，揭开爷爷脸上的方巾，老人嘴里咬着一块金元宝，使得他长满尸斑的脸看起来有些狰狞。她又去揭奶奶脸上的方巾，奶奶嘴里咬着一块银元宝，脸上一样的长满尸斑，一样的狰狞着。就在大妞儿想把方巾盖上的一瞬间，两位老人突然同时睁开双眼，凹陷的眼眶，布满红丝的突出的眼球，就那么瞪着大妞儿。她被吓坏了，哇的一声哭开了，引来了父母和叔伯们。大妞儿不间断的哭着，大人们看也问不出什么，就下意识的往棺材里看，看到棺材里老人脸上的布打开了，他们以为大妞被老人的死状吓到，所以惊哭了。二叔把方巾盖好，他们并没有看到那两双恐怖的眼睛，只有深深的眼眶和紧闭的双目。
　　第八天早上，该给大妞儿的爷爷奶奶入土了，他们把棺材盖上，上钉，抬到挖好的墓地里。大人们哭成一团，小孩儿们都躲在后面，大妞儿按照老家的规矩，去给扬第一捧土。就在她扬起土的时候，又是那一声轻轻的叹息声，落在了她的耳朵里，吓得大妞儿赶紧钻进了妈妈的怀里。葬礼结束后，大妞儿给爸爸妈妈讲了这两天的事，他们虽然不太相信，可还是订了第二天的车票，带着大妞儿离开了。后来每年爷爷奶奶的忌日，大妞儿就会做噩梦，哭着醒来，可是又想不起梦见了什么。她的父母也就没敢再带她回过老家。
　　这次回去，是受邀参加大妞儿发小的婚礼，虽然大妞儿一直没在老家，她和新娘玲姐姐的联系却从未间断。婚礼的前一天晚上，玲让大妞儿过来压床。压床是老家的一个习俗，是由未婚的好友和一对“金童玉女”陪新娘度过婚前的一夜，象征新娘的纯洁和婚后多子。晚上两个小孩子早早的就睡着了 ，为了不影响新娘的休息，大妞儿陪玲姐姐聊天聊到11点多就睡下了。大妞儿睡梦中，觉得身上很冷，想把被子往上盖盖，可是怎么也醒不过来，眼睛睁不开，身体动不了。持续了不知多久，身边的三个人，哇哇的哭开了。大妞儿这才缓过来，看着旁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三个人，她也有些不知所措。闻声而来的玲的父母忙问怎么回事，两个孩子什么也不说，就只是哭。玲颤抖着说，她因为明天结婚一直睡不着，刚想再叫大妞儿起来聊会天，就看到两个黑影扑到了那两个孩子身上，她想叫，可是不知道是被惊吓的身体反应还是什么原因，她出不了声，也动不了。然后就看到了一恐怖的一幕，两个孩子突然睁开眼睛，直直的起身，爬到大妞儿身边，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大妞儿。过了那么一会，玲突然觉得自己能动了，她就控制不住的哭起来，两个孩子这时候也哇哇大哭起来。
　　玲的父母感觉到事情的诡异，叫来了一些关系要好的亲朋和“大仙”。“大仙”是村里的一个老人，他平日里与别人没有什么不一样，就是谁家孩子被“吓”到了给收收，谁家最近有不对劲的事，就找他给看看。大仙来到屋里，看了看还在哭的两个孩子，说可能是玲要结婚，去世的亲人想来看看她，不用害怕。说着，大仙走到梳妆镜前，一边将一枚不知什么年代的铜钱放在梳妆台上，一边跟玲的父母交代，让他们一个一个的叫去世的亲人。“爸，是您来看玲儿了吗？”“妈，是您想念玲儿了吗？”“玲她姥姥，是您来了吗？”他们就这么问着，听得旁边的人汗毛都竖起来了。没多会，玲的爸爸就问大仙，“还叫吗？再叫就是太祖了，他们去世时候，还没有玲儿呢。”大仙也觉奇怪，又叫玲讲了下刚才的经过，听完后，他就看着大妞儿。除了最亲近的亲戚，村里别的人都不认识她了。大妞儿的爸爸赶紧跟大仙说，这是他的闺女。大仙就又让大妞儿爸爸对着梳妆镜前的铜钱问。当他刚问到是不是大妞儿奶奶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出现了，铜钱晃晃悠悠的竖起来一半。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大仙也颇觉奇怪，他又看了看还在大哭的两个孩子，让大妞儿爸爸接着问。大妞儿爸爸问，“爸，是不是您也来了？”那枚铜钱立刻完全竖了起来。大妞儿按照大仙的交代，到梳妆镜前，跟爷爷奶奶说了几句话，就是我现在生活很好，不用担心之类。她的父母也去到离老房子最近的十字路口，烧了些纸钱。
　　清晨第一声鸡啼，那枚铜钱应声而倒。两个孩子也似乎哭累了，都睡着了。大妞儿很抱歉在玲结婚前带给她那们大的麻烦，不过好在第二天的婚礼很顺利。从此以后，每年到爷爷奶奶的忌日，大妞儿就对着镜子，讲讲自己这一年发生的事，最后再说上一句，我过的很好，爷爷奶奶不用担心。她再也没做过那个记不住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