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业政策该休息了 让市场充分公平竞争

天蓝蓝

　　7月14日，李克强主持召开经济形势座谈会。这次会议上，有两位企业家传递了非常有意思的信号。格力集团董事长董明珠表示，不需要国家的产业政策扶持，只要有公平竞争的环境，企业自己就可以做好。而东方希望集团董事长刘永行也表示，不需要政府补贴，我们就希望公平。
　　很多企业家在与政府领导会面时，往往会要求政府对其所在行业予以各种优惠政策，为什么这次这两位企业家会提出只要公平竞争，而不要"产业政策扶持"和"政府补贴"？一个可能的情况是，目前的市场竞争已经被各种各样的产业政策扰乱了信号。教科书说，国家产业政策是政府为了实现一定的经济和社会目标而对产业的形成和发展进行干预的各种政策的总和，其中的干预包括规划、引导、促进、调整、保护、扶持、限制等。而所有的这些干预，都会在国家发改委每年一度的《产业结构调整指导目录》上体现出来。
　　从官方的表述来看，自产业结构调整指导目录发布实施以来，"对加快推动产业结构调整和优化升级，引导投资方向，提升产业发展水平起到了重要的促进作用，进一步增强了国民经济发展的稳定性、协调性和可持续性。"产业政策真的发挥了这么重大的作用吗？恐怕未必。
　　事实上，学界对产业政策一直存有不同看法。在2013年3月24日的中国发展高层论坛上，北大教授张维迎和国家发改委副主任朱之鑫就产业政策的合理性进行了面对面的交锋。张维迎以光伏产业的全面亏损为例，说明使用国家财政资金扶持特定行业的产业政策并不利于创造更好的产业发展环境，还易产生腐败、产能过剩等问题。而朱之鑫表示，不能因为看到产业政策的问题，就对其全盘否定。
　　正如张维迎所指出的，当年中国光伏行业的全面亏损，正是拜产业政策扶持所赐。截至2012年底，全国31个省市自治区均把光伏产业列为优先扶持发展的新兴产业；600个城市中，有300个发展光伏太阳能产业，100多个建设了光伏产业基地。因为优先扶持发展，光伏产业有了各项优惠政策，在建设用地、银行信贷等方面得到了多方面的支持。直接后果就是吸引了过多资本投入这个行业，原本供不应求的市场因为在短时间内增加的企业而迅速出现了产能过剩。更为恶劣的是，虽然中国光伏产业已经全行业亏损，却也没有企业因此倒闭，不少地方政府积极为企业筹措资金，江西省新余市政府甚至以地方财政为江西赛维偿还信托贷款。
　　产业政策要想成功，意味着政府要有能力比市场上的其他主体更准确地预测哪些行业更重要，并给相关企业更多政策上的优惠和资源上的倾斜，从而产生"四两拨千斤"的效果。事实上，政府并没有这种预测能力，而产业政策的各种优惠也会产生很多问题，比如寻租和不公平竞争。
　　寻租之所以产生，是因为政府对产业指导目录中鼓励发展的行业可以予以包括信贷和用地指标等在内的各种政策倾斜，有很多企业想搭上这趟便车，那么如何判定该企业是否属于产业政策鼓励的行业？很显然，决定权在政府手里。为了让企业进入这个目录，企业就会向相关部门进行利益输送，而相关部门负责人也会借此寻租。
　　就像此前所说的，目前政府实施产业政策的目标之一是"遏制产能过剩"，但很显然，从这几年的实践来看，政府并没有能力通过产业政策扶持一些行业、遏制一些行业，达到市场均衡发展，产业政策对很多行业的"产能过剩"都不起作用。事实上"产能过剩"并不是一个贬义词，在任何一个市场经济国家，各行业必然存在过剩情况，说的是市场中产品的供过于求。市场主体并不能判定市场中需要多少产品，因此才会有市场竞争，优胜劣汰。
　　同时，产业政策也会导致不公平竞争。不公平竞争一方面体现在政府对相关行业的相关企业予以各种政策倾斜，甲乙两家企业如果有一家获得政府扶持，没有获得扶持的那一家就会处于竞争劣势。另一方面，在产业政策的实施过程中，往往还会对行业实施各种各样的准入门槛，让后来者无法参与市场竞争。目前的产业指导目录中分为"鼓励类、限制类及禁止类"，吉利汽车的创始人李书福当年想造汽车，却因为准入限制而望洋兴叹，因此才有了他"就算失败也给我个失败的机会好吗"的疑问。
　　也正是基于此，来自市场中的两位成功企业家才会对产业政策有着切肤之痛。尽管目前空调业和电解铝行业已经处于竞争白热化阶段，但是作为行业领先者并不畏惧竞争，而是怕政府对企业的补贴会扰乱正常的竞争，从而使得优胜劣汰不能实现。对他们来说，一旦政府对那些市场竞争中可能的失败者予以补贴，那么他们的辛劳也就会付之东流：既然失败者可以获得政府补贴，为什么企业还要关注技术进步和消费者的感受？
　　当然，政府也不是没有关注到产业政策和补贴所带来的弊病。就在一周前，《国务院关于促进市场公平竞争维护市场正常秩序的若干意见》发布，提出要改革市场准入制度和完善退出机制。而在这次李克强主持的座谈会上，他还特意强调要让市场充分竞争公平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