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儿（李爱玲）

张垣文学

　　阳光挺好的，暖融融，好似散发出了香味。秋天的景色也挺好的，树叶黄了，金灿灿的，风一吹，满树的雍容。路边的枫叶也红得热闹闹的。警察也挺好的，维持秩序，指挥交通，认真得令人敬佩。周围的人也挺好的，姑娘小伙都很漂亮，人们相互和善地打着招呼。
　　王老太太眯着眼坐在离家很近的一个商店的台阶上晒太阳。边晒边向远处搜寻着什么。一个个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向她这边走来，还有人跟她亲热地打招呼，她笑着敷衍，笑得脸颊都僵了，可是，她越是笑，心里越是呼扇呼扇地着急。
　　怎么还不来？这李老汉，说好的三点整，这都过了十分钟了，还不来。有人使劲地咳嗽一声，吓她一跳，抬眼一看，是他，还穿着那件褐色缎子面的唐装。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真是老了，早年做过青光眼手术的眼睛还真是不顶事了。他不大高兴，嘴撇着，瓢一样。她心里一紧，咋了？病了？孩子们在电话里跟你吵架了？他叹口气，唉！我不要他们寄的钱，他们要是忙，我就回老家跟我的猪呀，鸡呀，猫呀，柱子爹琐子爷他们的待在一起，这样心里不闷得慌，可他们就是不同意。还说，要把我送到养老院去，住高级的房间，一个月2000多的。我不想去，不自由。他看她一眼，你也不高兴，咋了？跟闺女又拌嘴了？唉！她眼睛湿了，啥也不让我干，饭不让我做，碗不让我洗，话也不让我插，闷呀！
　　生四个孩子，到头来，都指不上，忙呀，他们忙得连喘气的工夫都没有了。他捶捶腿。
　　是呀，我生俩，大的倒60了，也当了爷爷了。熬了一辈子，好不容易买了一套大楼房，可是，没机会住，这不，道北京看外孙，成北漂了。二的倒是能管我，可是人家忙呀，一天也不在家。我就每天守着那个墙一样的大电视。唉！哎呀，不跟你说了，灶上烧着水，好像没关火，我得走了，明天还来聊啊。说完，她扶墙站起来，走了。哦，他很失落，也站起来。家的方向是往东还是往西？他脑子又乱了......
　　阳光不太好了，阴着。冬天说来就来了，挺冷。警察挺厉害，查着个酒后开车的，就是不放。姑娘小伙步履匆匆，冷漠得一点也不可爱。小区里的人们都戴上了口罩，相互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下午三点钟，80岁的王老太太手里拿个垫子，坐在那个商店的台阶上，她四下张望着，82岁的李老汉不来了，被孩子们送到了养老院。看着看着，她笑了，83岁的张老太太和79岁的黄老汉蹒跚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