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马林的春天

杨占波

一
住在洗马林的第三天，
有支送葬的队伍，
那是我见过最重的孝仪。
肃穆中有丝温暖，
一位老者逝离这古老的城堡，
而城堡也以最庄重的祈愿与之别离。

我甚至没有听到哭，
人们脚步沉稳气宇淡定。
洗马林城厚重得让我屏住气息，
生与死缘于相守，
每个人都是一粒种子，
即使被风吹去，也向着阳光的方向栖居。

二
望眼空阔，
明知向日葵浩荡待发，
当它们到来，即无法远望。
洗马林的土地似我丰乳肥臀的恋人，
残雪未净已纵情妩媚。
她将怀抱伸展成一马平川，
只要有绿色心愿，
都赋予多情的根须。
这里盛产爱情，
他（她）们不相信情人节，
只坚信心心相许。

当向日葵掩没视线，
我会在此做爱千次。

三
洗马林有片绿荫，
相守日月，滤尽光阴。
一寺佛经一城悟性，
晾晒是古风也是心情。

春风一过，晒经书的日子不远了，
洗马林人的心扉也是这样打开的，
既能承载历史，又能放下愤恨。
藏金阁藏着心念，
一坐就是几百年，
硝烟散尽，慈目清心，
管它是否天下太平。

四
洗马林的女子都有书卷气韵，
一笑一颦是儒家也是潮女，
女子学堂已成整座城的家风。
嫁出去的带去古城的婀娜精神，
留在城里的仍恪守古街的方方正正。

无论读不读古学和西学，
无论读不读佛经，
都能反阅自己纯净的内心。
风风雨雨，旷世浮尘，
都能无愧自问。
素雅间深眸明媚，
春天已经来临。

五
顺着长城就能找到洗马林城，
你有热忱，它有淡定，
城门大开却难走进它苍然心境。
碎石如骨，仍横卧龙吟，
青砖壁冷，萧杀回荡，
所有的记忆都是隆起的伤痕，
而我只坐在一个烽火台上阖目聆听。

我听出许多心事，
历史穿着戏服在我身边，
我只听古城里放羊人的二人台，
那些寂寞的调子顺着长城走远了，
而留下的永远是甘于寂寞的洗马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