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采风小记

塞北雪岩

       5月5日，应朋友之邀前往崇礼的红旗营进行春季采风活动，在途经中山村时，一些嵌在山体上的土窑引起了我们这群摄影人的兴趣。大家下车后手举相机，个个就像小鬼子进村一样，直奔黄土窑而去，希罕的见啥拍啥，咔嚓咔嚓地不停记录。
       我腿脚麻利地爬上一段小土坡，向一座最古旧的土窑走去。刚走到土窑的小院门口，突然“汪汪”的叫声吓了我一跳，在我还没回过神时，一团白绒球已经窜到了我的脚前，低头一看是只很可爱的小狗儿。这时窑洞的门口出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只见她三步并做二步向我走来，着急地呵斥哄撵着小狗儿：“去，不许咬，回去，回去。”我看着那只对我对并构不成威胁的可爱小狗，对她说“老奶奶您好！您不用管它了，我不怕狗，它不会咬我的”听我这么说，老奶奶放下了挥动的手：“哦，不咬哇，不咬就好。你干么来啦？”
       “老奶奶，我来是想拍拍您家的这个土窑，可以吗？”我一手搀着老奶奶，一边微笑着问她。
       “可以。唉，这破土窑都几十年了，给它照相有甚好的哇？”老奶奶疑惑地看着我。
       “老奶奶，您这土窑现在已经很少见了，有特色，所以我想拍下来。”
       “哦，那就拍吧。你不进屋里坐会？进屋吧，进屋喝点水。”老奶奶热情地非让我进她屋里坐会。我一边随着老奶奶进土窑一边问她：“老奶奶，您多大啦？”
       老奶奶似乎有些耳背，将耳朵凑到我的脸前问：“啥呀？”
       我又重复了一遍：“奶奶您多大啦？”
       老奶奶这回听着了，停下脚步很自豪地冲我伸出手做了个手势比划着：“八十啦，今年整八十啦。”
       “哎哟老奶奶，您真高寿啊，恭喜您啊。”老奶奶这时脸上露出了快乐的笑容。
       “老奶奶，您都这大岁数了，和谁住在这土窑里啊？”
       “嗨，谁也没有，就我自个儿住哇。”
       “就您一个人住？”我有些不解。因为这土窑建在路边的山坡上，连个完整的院墙也没有，老奶奶一个人住多不方便啊？我随着老奶奶走进她的土窑。窑洞很低，里面的生活设施简陋的几乎没有什么家什，但却很干净。老奶奶一边引我进她的窑洞，一边充满伤感地叨念着：“我有四个女儿，都嫁出去了。有三个儿子早就成家了，他们都走了，都走了。”
       “您每天就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嗯，是啊，就我自己。”
       “那你吃饭怎么办啊？是自己做吗？”
       “啊，我自己做。”
       “您还能自己做饭？”
       “能啊，自己随便做口就行了。”这时我看到老人的小柜上，放着一小碗墨绿的野菜，可能是留着准备下顿饭吃的吧。
       “那您一人住这儿不寂寞吗？”
      “嗨，我一个人在这里都住了有四十多年了，习惯了。老伴早就不在了。”老人说话时眼睛望着我，她那混浊深陷的眼窝里湿湿的不断有泪溢出，感觉她似提起了伤心事。老人站在我面前用干枯的手背不断地抹着眼睛端祥我，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你坐会啊，上炕坐会吧。”为了缓解老人的不快心情，我调皮地对她说：“您不孤独啊，您还有这可爱的小狗陪您呢，瞧它多可爱，是不是每天还能陪您说说话？”
       “嗯，是啊，它每天可听话呢，我说啥它听啥。”蹲在我与老奶奶面前的小狗儿，象是听懂了我与老奶奶的谈话，站起来欢快地摇着尾巴。
       走出老奶奶的里屋时，外间窑洞地上放着的一些黑乎乎的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弯下腰一看，原来是一些坏梨，旁边还放着几个吃剩下的梨核。老奶奶见我看地上的坏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唉，这是人家卖剩下的，便宜，贵的咱吃不起呀，你吃不？”
       “不吃奶奶。”说这话时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着眼前这位瘦弱的老人，看着她所居住的简陋土窑，我的心底里涌起一种无法言说的感慨与酸楚。在这位朴实的老人身上，我似乎看到了所有辛劳的农村妇女从年青到衰老过程的影子。年青的时候她们辛勤持家养儿育女，让儿女们在她无微不至的呵护抚育下快乐健康地成长。当她望眼欲穿地终于盼到儿女们长大成人时，他们却都离开了养育他们的母亲，飞走了，飞到了各自喜欢的遥远地方去安居乐业，过自己惬意的幸福生活。而越来越年迈的老母亲却只有终日与寂寞相伴，孤独地捱着风烛残年的生活。这就是中国贫困地区很多老人的人生。
       我是头一次见塞北的窑洞，现在还在土窑居住的，大都是一些上岁数的老年人了。也许是生活环境所迫吧，他们的身体都很硬朗健康，岁数都在七、八十往上，生活也都能自理。有的老人还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养有鸡，种着羊角葱和春韭菜什么的。
       与老奶奶告别，走出她的小院已经好远了，还听到她在不断地对我说：“以后路过还来吧，慢些走啊……”
       我回身望着半坡上那向我挥手的纯朴老人，感觉她是那样不舍得我走，希望有人来陪她多唠会儿嗑。
       在这原生态自然美丽的环境中，真希望有个供这些老人安享晚年的桃园，可惜，这世界终没有世外桃源，陶渊明的神侃永远是人们心灵向往美好幸福的一个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