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随想

吴桐

      看了几篇名家写的中秋美文，突然发现，近年来，自己从没写过关于中秋的文字。印象中，上学时关于中秋的命题作文倒是有不少，那时候，无非是写些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月饼和赏月的事，外加些嫦娥奔月的美丽传说。但是这样本真质朴、安适平淡的生活状态，这些年却渐渐地在被打破，被一种无法安定的、躁动不堪的心境打破。
       每到放长假，再也无法在家里安安静静地呆着，好像真真的要把一辈子变成人在旅途。还没放假就赶紧着查地图，找好去处，好地方，最好是那种美如仙境，又没多少杂人纷扰的地方，然后整理行装，一溜烟的忙着上路。或许是平日里营营扰扰，万千繁杂事，渴望着一场心灵大放假吧，只有远远地逃离那个拼搏的战场，才会让心灵彻底放松平静。
       去年的中秋节，拥塞的交通状况不亚于春运，甚至比春运还令人瞪目。高速公路取消收费给人们带来了便利，也给全国人民带来震撼的一幕，咱中国人就是多啊！新闻的追踪报道，使得这一状况反成了中秋一大景观。或许出游的人们都没想到，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在电视上看着堵在高速路上无法挪动，只好下车陪孩子打球的人们，反倒庆幸自己因为亲戚的到来留在家里哪里也没去。
       能在节日期间留守在家的人们似乎越来越少。环顾自家，本来我们是有着五兄妹十几口人的热闹大家庭，近年因为养家糊口的需要，哥哥及姐夫、妹夫都加入了外出打工的大潮。今年中秋节，只余下几个女眷和父亲举杯邀明月。结婚十余年，我第一次看到母亲家里会在中秋节人影稀落，以前父母加上我们五个小家得坐两大桌子人呢。
       自从结婚后，自己那些年都是随先生回他家，竟也不知道中秋节父母这里的状况。只记得，母亲总是会在过节前问：“又要回他家？”我则有些无奈又不耐烦地应声嗯着。先生家在外地，总是盼着我能在过节时和他一起回去，盼着一年中的两大节日与他的父母兄弟相聚。而我总有些不情不愿，想留下来与姐妹们玩，俩人也常因此闹矛盾不愉快好几天，我也总是在万般无奈地情况下随他去罢。如今，在中秋节看到母亲这里也是人影寥落，忽而便觉出了母亲每每相问时，话中的不舍与失落。
       这两年的中秋节，先生不再让我和他一起急急忙忙地回家了，春节也是这样，因为，公公婆婆都已相继过世。我突然明白，如果父母离去了，所有团圆的日子都是残缺的，所有的热闹也都是置身事外的。我也理解了，他终于不再牵挂一个地方，不再牵挂什么人的无可奈何。如今，他心中唯一想去的地方，就是远方。离开别人的热闹，或者进入到别人的热闹里，忘记自己的孤独。
      余秋雨先生在中秋的日子里怀念了张爱玲，他说：“她死得很寂寞，就像她活得很寂寞。但文学并不拒绝寂寞，她告诉历史，二十世纪的中国文学还存在着不带多少火焦气的一角。正是在这一角中，一颗敏感的灵魂，一种精致的生态，风韵永存。我并不了解她，但敢于断定，这些天她的灵魂漂浮太空的时候，第一站必定是上海。上海人应该抬起头来，迎送她。”
       张爱玲，这个用文字征服了无数人的聪明女性，孤独地死在自己的美国寓所里，被发现时已是几天之后，也恰恰是在中秋前夕。
       我喜爱她的小说，更喜欢她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临水照花”的风情。上海在她的笔下是精致的，甚至风华绝代。她更是精致的上海生活中，精致女人的典范，她把精致融入她生命的字符中，文字读来如音乐在舌尖跳跃。
       今年的中秋前夕，又一个才情俱佳的女子魂逝九天，引来家乡故人的不胜唏嘘。张立勤的名字又一次在她离开的塞上大地被默默念及。
       在这个多少与平时有些不同的日子里，想得更多的则是那些无法相聚的亲人，不能相见的爱人，思念于是愈加厚重，只得传寄秋风感知丝丝情意。
       所有的惺惺相惜、所有的引为知己，都是因为那些带着灵魂的文字，投射到另一个灵魂里，深入而透彻，抹也抹不去。
       中秋，本就是个让人思念的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