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汉与流浪猫（李爱玲）

张垣文学

　　我家附近，无家可归的猫越来越多。真佩服它们的生命力，无论严寒还是酷暑，它们一如既往地繁衍、长大、生存。未拆除完毕的房屋，阳台下的空隙，乃至地下室、下水道、闲置的水泥管子都可以成为它们的家。几乎每天早上，我都会被猫的叫声吵醒。我不讨厌猫，虽然不愿意养它们，但是，猫柔媚、娇嗔的样子我还是喜欢的。不过，晨曦中，这可爱的小东西歇斯底里的叫声有时还真是让人腻烦，甚至恐怖。住户们大抵都有些讨厌这些脏兮兮的流浪猫，甚至有淘气的男孩子扬言，说要抓住他们，捆了扔到大河里。有一天一个男孩子还真就抓住了一只猫，用干树枝子抽打它，那猫痛得大叫，凄厉致极，它的旁边，拥来一群猫，瞪着阴森森的绿眼睛，使劲地冲男孩叫。这时从电子门里出来一老汉，老汉大吼一声：“干什么？疯了？把猫放了！”男孩一撒手，跑了。
　　老汉姓古，脾气也很古怪，很少跟人们说话，一天到晚阴着脸。老汉住的房子很大，据说，他挣的工资也高，可是，他一天到晚脏兮兮的，不比这些没人待见的流浪猫光鲜多少。邮局的蔡大姐说，这古老汉呀，有俩好儿子呢，都在大城市工作，时不常的就给他爹寄东西，什么吃的，穿的，用的，还有汇款，这老古头，有福着呢！人们都奇怪，这古老汉，既然有那么孝顺的儿子，怎么一天到晚拉张苦瓜脸？！
　　古老汉像爱抚怎么的儿孙一样摩挲着小猫的身子，嘴里念念有词：“别怕别怕，给你肉吃，给你肉吃哦。”古老汉蹒跚进楼道，一会儿功夫，端出一盘肉，有肠，有肝，还有些鸡肉块儿。一群缩在树丛旁的猫，呼啦啦围过来，狼吞虎咽。古老汉站在一旁，乐了。打那之后，古老汉从家一出来，就会带出好多吃的，有时是鸡，有时是鱼，有时是一些剩饭剩菜剩肉骨头什么的。这栋楼周围的流浪猫们都认识了古老汉，老远看见他，“喵喵”叫着一路跟着他，一直跟到家。古老汉一路笑着，跟猫说着话：“别急别急，等我回家给你们拿饭哦。”天长日久，那些有灵性的猫干脆就守在了古老汉家的楼门前，只要门一开，他们就仰头看，如若是古老汉出来，他们会欣喜地绕在他脚边，又叫又蹭又舔的，每当这时，古老汉就像看到久别的儿女一样，眉开眼笑。
　　一连三天，古老汉没有出来，那些猫就在楼前的台阶上守了三天。有人说，一只大猫探起身子用爪子挠电子门上的门牌号，或许是想摁门铃吧。人们当听笑话似地乐。
　　古老汉病了，他的儿子们来接他了，不是把他接到他们那里，是把他送到养老院。据说，住最好的房间，享受最好的服务。古老汉被儿子们接上车的那一瞬，看着楼前的草丛叹气道：“我那些可怜的猫们呀，以后吃什么呀！”
　　汽车走远了，尾随着汽车的，是一群猫，“喵喵”凄厉地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