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围里的暗香

唯一的爱

    天空之下，是江河，湖泊，绿地，盘错交织的立交，依水而筑的堤围，长着红树的湿地，唱着咸水歌的阿婆……在它们的四周，保留着山村的茅草地和杂树林，一块块长满密密麻麻甘蔗的基围沙地，塘边的枝条摇曳，水中起飞的小鸟轻俏而去，这种古朴和现代的融合，充满自然风情的诗意，让我无限地亲近。
    从庆盛到东涌镇政府，大约也只几公里的路程，我更近地领略了甘蔗林、塘围、绿林、湿地的魅力。在东涌，我走过绿道长廊，品味御鹿苑的菜果，观看民国遗留的炮楼，感受骝岗河里的波光桨影，听着老阿婆随口唱出来的咸水歌，感受蝴蝶楼里时光，又穿过东涌正在打造的特色街，我先前关于水乡的记忆，忽然从脑海中一下子溃散而去。我记忆中的水乡，是江南的水乡，有着小桥流水，有着含羞带露的莲，一切小巧而精致，让人说不出缺憾。东涌水乡，我知道它的源头，不切近，不太远，它的一切都是那么具有真实的质感。八百年前，东涌还处于江海交汇的浅近海区，只有依稀几个渔民，却已开始了围垦造田。几百年间，中国的关键词就是战乱，而百姓的关键词是流亡。这种流亡一旦选择了定居，则演变为历史性的迁徙。东涌就是这样开始渐渐添丁加口，围海造田，把一代一代的日子定格在堤围、沙地，在战天斗地中，也完成了与土匪较量抗衡，使一片荒芜渐渐成为家的所在，建造出一个又一个的吉祥围。我想，这或许就是东涌不同于我印象中江南水乡的地方，东涌有我可以追溯的出处，尽管处处充满人的痕迹，却无一有刻意的雕琢修饰，有着更揪人心的人文感。一个一个吉祥围，它的有着可触感的沧桑，它的今天则昭示着另种希望，含蓄着许多共同或类似的记忆，有大海的宽广，阳光般明媚，山海的自然，星空的淳朴。这大约就是岭南水乡不同于江南的独妙之处。
    我特意查看了东涌的地理，才明白“围”的深长的历史底蕴。沙湾水西去，骝岗河东流，东涌就处于深水静流的环绕之中。在绿道漫步的时候，那渠道里，水是缓流的活水，云在水里浮着，鱼在水里漫动，将水面浮成波波粼光，摇弄着凝神的你，很有些天合之妙。同行的十月，喜欢吊在头顶已经干枯的葫芦，仰头挑了好久，终于瞅见了喜欢的一对儿，蹲身将我顶起，我们合作偷摘了两个葫芦。自此，两个小葫芦就不离他的双手，在一个富有天才的作家手里渐渐有了灵性。顿然之间，继上个世纪军阀、革命党人交替之后，一大批带着慧眼的作家艺术家走进了东涌，在这片由泥基围起来的沙地感受探寻，文字，影像，书画，歌谣，都成为东涌的展现形式，它们交织起经久而淡淡的暗香，在水乡的天空弥漫。想起吉祥围，我倒更愿意东涌的子民保存着既有的古朴——其实在它的任何一个方向，都保留着现代文明的出口，南有时速三百公里以上的现代城际高铁，北有自广州逶迤而来的城市轻轨，京珠动脉则以高架的姿态划着弧线——这种保存和保留都是宝贵的，只要有着半日闲暇，就可以将老携小，穿穿东涌的里巷，走走环接起来的水道，过过瓜垂藤绕的长廊，信步走进风情文化街，沿着无数个吉祥围的边缘，绕着东涌漫步一圈，咬几口地瓜，咂几口甘蔗，尝尝从地里收拾来的果菜，在落日余晖中，拉着家常，一家子回家睡觉，梦里弥漫着吉祥围里的暗香。
    在东涌，我还感受到另一种萌动。今天的东涌，不再进行物质的围海造田，它有着自己灵魂的去处，诠释出保存不是停滞。在东涌的青纱帐里，隐藏着一群英雄，在它的满目绿林中，有着几条好汉。水乡之中，除了宜居宜游，还值得回味。我在东涌看到了这样一个办公室——特色办，几个年轻人正紧张的忙碌，他们的专业似乎被忙成了万金油，规划，土建，保护，粉刷，吉祥围里的暗乡，霭氖而柔韧，或许会因为他们而经久不绝。在很多现代版的故事中，我记住了一个小小的插曲，有一个为东涌明天的操劳者，在车上吸完烟，一定要请司机找个地方停下来，下车将烟屁股丢进垃圾桶。自古以来，东涌人就追求生态，深谙自然之道，保持着滨海渔民的开放和包容，他们固守着这片家园，贫贱富贵都不离不弃，我看到了他们生命中的真实，看到了他们生活中的善良，也体味到了他们心灵中的美好。
    东涌，在周边汪洋般的都市文明中“围”住自己，始终保持着传统而独特的发展，进可以十分钟到广州中心，退则在吉祥围里安居乐业，这是我心向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