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纺织情

天蓝蓝

　　这个故事发生在70年代的叔叔和婶婶身上。那时的风特别柔韧；天湛蓝湛蓝的，没有一丝杂尘；白云飘飘悠悠，犹如亘古的清纯的梦。
　　叔叔是队里纺织厂的技术骨干，织出来的毛毯精密细缜，上面各种花鸟活灵活现。婶婶是纺织布匹的能手。他们的感情就在这里萌发。
　　叔叔说，婶婶在煤油的烛光中织布的姿态特别的美。在柔和的光线里，她低着头的脸有莲花的娇羞和温柔；背部朦胧充满泛黄的灵光；两臂快速地有规律地自然充满惯性地摆动着诗情；手中的梭子像琴弦，抒缓而深情；大眼睛在手势中不停地来回流动着……顾盼所兮，情至所依。叔叔常常看傻看得痴迷，看进日里梦里。而婶婶对叔叔的仰慕不是木偶人，对这个既是小队长又是擅长编织的能手早已倾心。一场纯情年代的纯情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那是花好月圆之夜，春天的风泛出暖意，春夜也格外怡人，大队院在泛绿的树木遮蔽下也充满绿情。
　　有婶婶在叔叔总是精力充沛，浑身有用不完的劲，织出来毛毯也是格外匀细。同样的线团，同样的色线搭配，总是美质一筹。而婶婶织出来的布也是又细又精。这天其他人陆续都回家了，婶婶才感到夜已深，瞅向叔叔处，叔叔似乎正织得忘乎所以，婶婶想提醒他该休息了，但少女的羞涩还是把真情隐藏了。
　　春夜是诱人的，让心怀不轨者蠢蠢欲动。婶婶被村中的三拐子瞄上。那夜婶婶预感到什么似的走出大队门口又折了回来。此时叔叔收拾停当正欲回家，和返回的婶婶相撞，彼此的身子都快速反弹归位。婶婶的脸是通红通红的，叔叔也是手足无措，但男子汉的勇气还是让他冲破拘谨问：
　　“你怎么……折回来了？”
　　“外面没有月亮，黑黝黝怪吓人的。”
　　“我……送你吧？”
　　“总感觉今夜有异常。”婶婶怕疑多情找借口接近忙解释道。
　　“有我在，你放心。”
　　婶婶的心踏实下来，步子也格外轻松些，她低着头前面走，叔叔不远不近地后面跟着，就在黑暗的拐角处，二拐子窜了出来，与此同时，叔叔也跑了过来，二拐子面对突如其来的对手惊慌失措，落荒而逃。
　　至此，叔叔婶婶渐行渐近，感情与日俱增。常常，村河边，小路上，工作间……是他们切磋编织，交流感情的地方，婚事也提上日程。他们都是贫下中农，叔叔姐弟三人，生活还能填饱肚子，婶婶姐弟七人，面对叔叔前去提亲，婶婶的父母提出的条件让他望而生畏。
　　但叔叔并没有放弃，他许诺一定想办法筹齐二百元的要求。叔叔没日没夜地编织，同时还抓住一切机会挣钱，但二百元钱的大数目根本不是一年二年能够凑齐的，想东拼挪西借对当时的农村也是天方夜谭。
　　叔叔万般无奈，想到外地找生路，临别前村庄都在为他们悲鸣呜咽。婶婶更是泪如泉水，发誓一定要等他回来娶她。
　　一晃就是四年，一个泪眼欲穿，一个拼命挣钱。然而，其间的艰辛和变故是常人不可思议且望而止步的。
　　婶婶拒绝了三拐子的求婚，家人对此人的品性也存有怀疑，倒是村长儿子的求婚让婶婶一家人不但无法拒绝，而且欣然应允。无论家境还是对方儿子的外貌、人品都堪称佳，而且又是村小学的一名教师，婶婶在家人的逼迫下心神不宁，更心神不宁的是叔叔走后一直杳无消息。
　　此时叔叔到县城找不着可意能快速挣钱的活计，身上又没有了分文，他乘便车一辆又一辆，走了一程又一程，忍饥挨饿，碰壁误打……几近绝望时终于在一个城市的纺织厂门口停下来，他反复强调擅长纺织，门卫看他狼狈不堪，出于怜悯让他到车间引荐他，但面对一排排机器他傻眼了。他舍掉男子汉的尊严，跪在车间管理者面前要求留下，哪怕不要一分钱，只要有口饭吃，有地方睡就知足了。
　　叔叔留了下来，凭着他爱思考勤钻研能吃苦的劲，很快学会了操作纺织机，他的地位越来越巩固，工钱从无到有到多，3年后，他终于拿着二百元钱火急火燎地回来了。
　　而此时的婶婶仍在翘然期盼，期间在家人几次逼婚时寻死觅活，自虐甚至晕在纺织机上，在她的倔强下，家人不得不一次次让步。她相信叔叔，相信他一定会安安全全地回来娶她，也想过人事变迁，物非人非，但承诺的誓言怎么能轻易丢弃呢？那她不就陷于不守信誉的无情无义的境地了吗？如果叔叔满怀信心地站在她面前，她如何面对曾经的纯情纯义？宁愿折扣自己也不能陷于无情！而叔叔也是抱着此念孜孜不倦，拒绝了上级看重他把女儿许给他的尴尬，最后他们终于喜接连理，过着知足而平凡的生活。
　　这就是所谓的爱的信任，爱的执念吧？万事伏于脚下，动真情持长久，无怨无悔，没有付出的失衡，也没有得到的利衡，只知道爱了就要全心全意付出，真心真意流注，也只有这样，爱才能绵绵长长，鲜嫩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