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朝最“败家子”的皇帝是谁

水中花

       在古代，皇帝就是垄断的代名词，全天下的人、钱、土地、牲口等等都是他一个人的私有财产，可以随意处置、挥霍，所谓家天下是也。所以皇帝天生就是国家的所用者，他姓羊，全天下的东西都姓羊，他姓牛，全天下的东西也都姓牛（幸亏百家姓中无“猪”这个姓）。按照这个逻辑皇帝们的字典里应该没有“财迷”这个词，全天下都是他的，想拿便拿，想取便取，为什么还要费尽脑瓜敛财呢？但事实上，中国有名有姓的几百位皇帝里，还真有几个特别财迷的，比如治国上懒惰、敛财上勤奋的明朝万历皇帝，到处偷坟掘墓找钱的大齐皇帝黄巢。在这些另类的皇帝中，有一位仁兄财迷堪称旷古绝今，其迷钱手段之高超，贪婪程度之下作，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如果给中国所有皇帝列个财富榜，他一定名列前茅，他就是汉灵帝刘宏，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对他的这种贪婪行为用了四个字加以概括——令人愤毒。
       刘宏能继承皇位纯属是走狗屎运的结果。他本来只是封地在河北的一个小小亭侯，是东汉第三任皇帝汉章帝的玄孙，到他曾祖父刘开那辈因为没有当上太子，就被封到京城之外，做了河间王。到他的父亲这辈已经只是个普通的侯了，按照皇位继承次序，刘宏与皇帝宝座之间隔的距离比丝绸之路还长。幸运的是，他的前任汉桓帝天生不产子，死后无嗣，桓帝的窦皇后本着玩木偶的心态，打算找一个小孩子当傀儡。她和父亲窦武挑来挑去，觉得十二岁的刘宏不错，刚刚进入青春期，身体发育还不完全，是个再合适不过的傀儡。于是，刘宏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被窦寡妇硬塞了个皇帝帽子。点击这里关注水银河微博
       刚开始的时候，刘宏只是挂名的董事长，窦寡妇的老爹窦武和天下名士陈蕃掌握实权，他们作为联席总裁共同打理东汉股份有限公司。这两人业务水平高超，管理得当，并打造了一支包括李膺、杜密、尹勋、刘瑜等忠臣在内的高素质团队，创造了一片东汉股份有限公司的新蓝海。“天下之士，莫不延颈想望太平”。然而东汉是个股份结构非常不合理的王朝，原本帝国的董事只有一名，就是皇帝。但从汉和帝开始，一群小皇帝开始轮番登场。皇帝小，自然就当不了家，所以皇帝的娘和娘的娘家人就成了新的股东，参与到王朝管理中去。这伙人有个专用绰号——外戚。随着皇帝不断长大，他们不满外戚控股，于是引入一批新的股东——太监，靠这帮人和外戚夺权。因此，东汉王朝的后期，实际上是皇帝、外戚和太监三大股东轮番控股的股份制公司。
       汉灵帝做皇帝的时候也是这样。随着年龄的长大，他对跟自己不同姓的窦武和陈蕃越来越不满，就借助太监曹节等人争夺控股权。永康元年九月初七，曹节等人就发动了宫廷政变，干掉窦武和陈蕃等人，并把他们倾力打造的高效团队一网打尽。至此，东汉王朝这片蓝海彻底变成了红海，再也无法逆转。
       如果说财迷中也有天才的话，刘宏无疑是个空前绝后的超级天才。为了敛财，他走出了一条产业化、多元化、极端无耻化的历史新道路。譬如别的财迷都是见钱就捞，捞完为止。刘宏不一样，他喜欢搞产业化运作，一次捞个够不是目的，目的是一生捞不完。就拿贡品来说，东汉是当时世界上的超级大国，每年都有一些国家派使者前来搞睦邻友好，手里总少不了带些国宝奇珍讨好讨好大汉天子。但进贡通常的流程是先递交一份清单，清点后送入国库，成为国有资产。皇帝想要什么呢要派人前去提取，个别的还要经过有关部门审核，然后才能到达皇帝手里。刘宏嫌麻烦，就赶在贡品入库前抽取提成，直接送到皇宫，美其名曰“导行费”。贡品年年不断，导行费就年年不缺，刘宏凭此获得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在导行费走上产业化的道路之后，刘宏开始培养新的利润增长点，开始了多元化的新举措。第一个被盯上的就是田赋，就是今天俗称的农业税。中国在古代的大部分时间一直是农业大国，农业税往往占到财政总收入的一大半。刘宏对此下手，足见他财迷方面的智商不是一般的高。具体的做法是首先对全国人民撒个大谎，说自己要翻新扩建下皇宫，为了避免财政赤字呢，所以要把农业税的比率提高。全国有上千万亩田地，每亩多收十钱，一年下来就是数亿。但即便是这样，刘宏还是嫌不够，为此他撒了第二个大谎，说修皇宫缺木头，要各地官员有多少送多少。地方官们当然不敢不照办，许多为了多捞政绩的特别卖力，按时保量地把木头送到了京城。可没想到，负责验收的太监们用常人难以理解的眼光加以挑剔，一般情况下十有八九都会被判不合格。不合格怎么办呢？刘宏的损招出来了，各地方必须以原价的十分之一贱卖给中央，然后中央又按市价回卖给各地方。刘宏和他手下的太监们就此结结实实赚了一笔。结果过了几年，皇宫寸土未动，地方官们才知道上了皇帝的当。
    当全国人民都还在大骗局中痛定思痛的时候，刘宏多元化敛财的第二步已经开始行动了。这次他做的是房地产投资。古代的财主们有了钱都喜欢买房置地，然后就开始和子子孙孙们躺在床上吃这些老本，所以他们被称为“土财主”。刘宏虽然是堂堂的东汉王朝皇帝，但骨子里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土财主。他把淘来的第一桶金和第二桶金中很大一部分拿回河北老家去买田地、修房子，进行大规模地产投资。土地自古以来都是最热门的理财产品，刘宏财大气粗，眼光独到，无论是地段还是房屋样式，都相当具有市场潜力。再加上他本人强大的行政资源优势，没出几年，他又稳稳赚了一笔，而且是很大的一笔。这不能不令我想到中国现代的房地产市场走上正轨不过是2000年左右的事，而早在一千多年前的东汉，刘宏就已经开始了大规模的地产开发，并且专业化程度如此之高，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超前意识。
       按说一连赚了三桶金，刘宏应该高兴才是。然而，他却高兴不起来，原因只有一个，赚钱的速度太慢了。看着儿子这么痛苦，老娘董太后出了个好点子：你手里的乌纱帽是干啥使的？刘宏一听茅塞顿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皇帝手里最大的资源不就是一顶顶乌纱帽吗？其实，封建社会的人也好，现代社会的人也好，奋斗一辈子所争取的就是一顶梦寐以求的乌纱帽，如果有人肯卖，而且是合法买卖，那生意可想而知。在实际操作的时候，刘宏秉持诚信为本，对乌纱帽实行明码标价。刚开始的价格比较实惠，具体是：年薪六百石的官职卖六百万钱，两千石的官职两千万钱，如果年薪五千石，自然就是五千万。更狠的一点是，刘宏同志除了皇帝的位子不卖之外，上至司徒、司空、司马，下到九品县太爷，全部可以花钱买，而且钱到即付货，决不拖欠。当时为了让耳朵舒服，刘宏把卖官所得的钱叫做“礼钱”。
       自此，刘宏在多个市场寻觅良久，终于找到了一个无本万利的绝好买卖。天生的商业脑袋让他很快发现乌纱帽市场是完全意义上的买方市场，于是他适时根据行情对价格作出调整。比如地方官直接接触百姓，搜刮民脂民膏完全是顺手拈来，因此售价比中央官员要高出一倍。遇到贫困县，价格相对低一些，遇到富庶大县，价格自然水涨船高。发展到最后，乌纱帽实行公开竞价拍卖，出价最高者即可就任。出了本钱就要回本，所以买官的人都利用在任期间拼了命地压榨老百姓，无论是手段还是力度，都远远超过以往任何时候。
       赚了钱的刘宏总想把钱花出去，怎么个花法呢？他想到了自己除钱之外的最大爱好——女人。在古代，“灵”作为谥号不是水灵、机灵的褒义词，而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贬义词，意思是“乱而不损”。那么汉灵帝都怎么乱了呢？
       首先，刘宏努力学习商朝著名的暴君商纣，于中平三年(公元一八六年)，在西园修建了一座裸泳馆。昏君的一大特点就是脸皮厚，通常会厚到不知羞耻的地步。刘宏修这座裸泳馆并没有任何难为情的感觉，反正自己有的是钱，一动工就是上千间房屋的规模。为了增强视觉效果，他还特意在里面种植了南方进贡的大体型荷花——望舒荷，仅高度就有一丈，看上去蔚为壮观。更奇妙的是，这种荷花只有在晚上月亮出来后才舒展开放，装点在裸泳馆里如同人间仙境。有了仙境，自然就得有仙女，刘宏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让成百上千的美女们脱光衣服，和自己在水池中嬉戏。为了增加裸泳的情调，他还特意命人演奏《招商七言》：
       凉风起兮日照渠，青荷昼偃叶夜舒，惟日不足乐有余，清丝流管歌玉凫，千年万岁喜难逾。
       其次，他修建了空前绝后的“流香渠”。这道渠里流的东西不是一般的水，而是女人的洗澡水。这些洗澡水是用西域进贡的茵犀香烧热，然后叫宫女们跳进去洗个痛快，水最终全部留到“流香渠”里。面对自己的伟大创造，刘宏厚颜无耻地说自己要是能这样活一万年，就和神仙没什么两样了。可惜的是他没活那么久，否则把裸泳推向全世界的一定是他。
       最后，刘宏还对后宫服饰进行了人类历史最伟大的一次改革。这事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本着回归童真童趣的精神，把全体嫔妃和宫女花花绿绿的衣服全部简化成开裆裤。开裆裤里面什么都不穿，这样就省去了很多麻烦，方便他直接发泄性欲。后宫之中，唯一幸免的女人只有皇后。
       作为东汉帝国的董事长，汉灵帝把自己的精力全部放在这些事情上，后果可想而知。仅仅在建宁元年(公元一六八年)到中平元年(公元一八四年)的十几年间，有记载的农民起义就不下十几起。作为人民不满的总爆发，公元一八四年，张角领导的黄巾大起义在全国多个省份全面展开。他所宣传的“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口号在当时极有煽动性，对东汉股份有限公司的最终崩盘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可以说，东汉灭亡始于汉灵帝刘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