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梦语

庞剑冰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炭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今年又是一个暖冬,难得看到北方该有满天雪飘的美丽景象，干燥乏味酝酿着郁闷和无聊。终日困于屋中，纵是闲静也不免感到有些枯燥不安。渴望走出屋外，去拥抱这天地山川，苍黄草木,即使有风清清冷冷地扑面吹来，但又何妨，且让它将慵懒也一并吹去了吧。
       于是稍稍振作，精神也变得惊醒起来，如同在一片长长的睡梦中被刺激而睁开了眼，那摆脱的，如浑浑噩噩的梦魇。
　   而屋外，竟然没有冬的气象，一边惊奇，一边怀疑自己是否沉睡了很久。可是入目的景象却容不得多想，暂定了心神，尽情去领略这暖冬的光景吧。
　   一丛幽黄，潇洒地占领了太行山的躯体，山峦再也看不着别的颜色，那满山洼的枯叶子，都似会说话的眼睛，被冷风浸染成了墨色，只有枯枝妖媚地向你花枝招展，温柔地蛊惑你陶醉其间，鬼才有这样的感觉。
　　那民心河就如一片残塘，早已没了当初青翠嫣绿的风致了。只剩得几处薄冰浅露的枯黄茎梗兀自顽强地标举着一种姿态。兴许引发了站在河边人的一些惆怅的回忆，可是来年，春风又会吹绿大地，那时候又是一番景致。
　    一城的灰黄，正如灿烂盛大之时，金蕊绿萼，怕是置身于万紫千红的春天，依旧是遮掩不住的清艳。只是缺了些花儿蜂儿蝶儿，便显得有些寂寞了，所以便觉得和它有些惺惺相惜。
　    而天空，究竟是寂寞的，那大雁，秋去后竟连丝毫的影儿也没留下么，于是你要怪它的无情了。可它到底也是择物的主儿啊，自是向那温暖的地方去了，可就算是如此温暖的条件，她也只等明年晴朗的暖日，才会照样地飞回。
　    而寂寞惘然，又是从哪儿生出来的呢，没来由地惆怅的心绪。是冬天的凄清寒苦，还是那些已过的追之不及的年华，抑或本身多愁而伤感，耐不得着许多的苍凉？却忘记了，这个冬天很暖和。
   这岁末年终，百无聊赖的时日，有些煎熬了，一些苦楚涌上了心头，这对于那些年少的人们，是不曾有的。一腔的思绪，两处紧锁的眉头，还有那些未完成的愿望，窈窕远逝的岁月，是心间抹不去的印迹，烙得生疼生疼。看着阴灰雾罩的天空，凄苦变作另一幅模样，只做强自宽慰……
　    而其实，原本不必如此的。四季轮转，万物兴歇，不过是逢着自然的另一幅面貌罢了，现在虽然不似春日温情，夏季葱郁，秋天明爽，然而，这个暖冬也有它的可爱之处。
　    生命都是洗练成熟的色调，少了些脂粉之气，却处处透着大愉悦、大欢喜。若往日这生命意象里还有些凝滞，到今日，都是顺畅通达的了。
　    那残存的景物也不尽是衰败的情状啊，它在暗地里积蓄着力量。看那春天的勃勃生机都在里头，它有种子破土的欢歌，有冰冻消融的暖风，更有着耳目一新的气象。
       雁渡寒潭，雁过而潭不留影；
　    风吹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
　    过去的那些岁月，也不尽是虚度。走过了春草艳冶，夏花绚烂，秋叶静美的年华，从繁华过往中走出，滤就了一颗水晶般的情怀。而世事虽则恍惚，变幻莫测，却遗给最初美好的记忆与情感，一如水底的珊瑚，清新而持久，却也不乏些有情终生。
　    如今，且受用这一季冬趣吧。有雪为佳，那空灵轻逸的身姿飘洒于天地间，只将山河略略点染，变成了一片银装世界。于是便有些没头没脑的诗句冒了出来，发在博客里来让心爱的女人感动一番。蓦地，一片雪花落在眉心，醍醐灌顶般的清凉，近乎有些禅的妙悟与洞见了。却原来是一滴飞水，非雪也凉啊。
　    无雪亦是无妨，如能寻一安静去处，领略那暗香浮动的滋味，阙月黄昏，梅英疏淡，枝影横斜，一流清浅，是种清逸生活。几日超然，伴有瘦梅清溪，也不思量人间烟火了。
　    漫天寂然的时节，无俗事缠身，偷得浮生清闲，百无聊赖中翻掀着网页，与友聊天，优哉游哉。取一壶酒，拿一碟小菜，醉了也许才是真正想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