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 亲

吴桐

       表哥那次成功的相亲是在晚上。探亲回家的表哥被热心的媒人拉去看一个姑娘。没想到，到了女方家里，忽然停电。只好点起蜡烛，烛光摇曳，给相亲增添了几分浪漫。晕红的烛光下，女方水目酡颜，温言细语，令人心生好感。烛光艳遇都令人心动，表哥当下同意与女方相处。第二日，即将返回部队的表哥英姿飒爽一身戎装的去与女方告别，出来的人令他吃了一惊，面前的女孩皮肤粗黑，远没有那天晚上的人好看。可想生悔意也不行了，朦胧产生美，那晚烛光下的女孩温顺的模样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天意如此啊，只好将外貌搁置一边。就这样，一根蜡烛缘定终生。
       我的女友的一次相亲充分体现出当代都市白领的择偶观点。读大学的女友才貌双全，但还是小姑独处。她的校友提出给她介绍个博士。到了博士的宿舍，博士正闷头看书，见二人进来，打了个招呼，连请坐都没说。屋内只有一把椅子，正在博士脚下踩着。校友见状颇为不悦，介绍完女友的名字，想找个地方坐。博士起身去倒水，校友以为是让给她们的，结果那厮竟又蹲回椅子上，一边自顾自喝着，一边大谈尼采、弗洛伊德。校友极无颜面，拉着女友出得门外，说咱们是找丈夫的，不是找博士帽！就算你是苏格拉底，你也得剥蒜吃饭！
       最有趣的相亲大概要数我的父母。母亲那一年刚刚二十出头，长得很美，是那个山村里飞出来的金凤凰。走出贫困山村是所有待嫁女孩的心愿，所以对于家境不富的父亲也就没有过多挑剔。相亲时，屋子里摆放着那个年代很时兴的大红柜，朱红的颜色十分喜气漂亮，还有衣柜桌椅，家具倒也齐全。看着屋中殷实饱满，母亲同意了。结婚第三天，忽然来了几个人，七手八脚将红柜、衣柜统统抬走了。那几个能撑起门面的家具瞬间一走而光，只留下了空荡荡的家。结婚刚三天红妆未去的新娘望着眼前这一切，呆若木鸡。时空过去了四十多年，我依然可以想见一个美丽的新娘坐在那一个土坑上，望着空荡荡的家，望着放在地上的锅碗瓢盆，那份心酸与悲哀。真是一贫如洗啊。好在屋子里留下了她最重要的——一个真心疼她爱她、没有家底的穷小子。往后的岁月里，父亲在那一间泥坯砌就的房屋地基上，衔泥叼砖，一砖一瓦建成了春有杏花开，秋有海棠红，青砖红瓦的四合院。我们五个兄妹连同父母时常围坐在树荫下，感受着与幸福家庭相似的幸福，回味这漫长又短促的时光。
       人们称现在是速配时代，聚也匆匆，散也匆匆，还没来得及让血浓于水的结晶诞生，丘比特已飞离而去。速配的过程很短，而相知相守的时光很长，如何让漫长的时光战胜很短的过程，似乎已成这个时代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