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男人

那一夜

    雨的清晨，轻寒、微凉。这是那年秋天的事儿——
    这季，由晨昏的雾霾以及午时的薄阳平分秋色。一种季节，两份时光，间或雨，间或风，间或什么都有一点的慵懒。
    气候变了，蝶过寒江，秋中没了它的眷恋。若是在夜里，流萤也灼尽了最后的能量，殒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黑夜里遗失了它的光。
    走了雁儿，散了燕儿，屋顶上的天空不再拥挤。偶有寒鸦掠过，依旧是那样慌慌张张、匆匆忙忙，于鸦们来说，习惯了忙碌地张羽，不会因天宇的宽敞辽阔而倦怠歇翼。许，都是为了生活。
    赶今天第一趟早，从医院冒雨回家。
    一路上，雨刮器推手袭来的雨珠儿。这样的“太极”虽软绵绵，却柔中带刚——起势是生活，收功仍是生活，中间的过程叫打拼。
    每个人都一样，为这样的打拳日子终老自己，个中的苦辣酸甜异曲同工。如那车轱辘，除非坏损或无燃油，否则它的使命就该奔驰。
    到了小区的院子，未及泊好车，一股馥郁浓烈地扑怀。是那棵老桂树，借雨洗浴浓浓的氤氲，赐给院子里所有住家户一块香皂——朝，洗洗上班吧；夜，洗洗睡吧。就这样以天然的空气清新剂，暗示生活的节律，撩拨沁人心脾的情绪。
    这是一株有三十年树龄的“四季桂”，高大而常绿葱茏，一年里有多次地开花，尤是临近中秋最迷人——此时花开，经历乳白、浅黄、橙红三色的变化，花期长，过滤秋韵，甚至持续到冬雪时节，仍有散在的点点葳蕤，诉说一年中最后的花事。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这后一句诗境，恰好是此时此刻所见的桂树写照。这一份难得的诗意神爽，让人忘却一切，淋着雨也踅步靠近它的树冠下，零距离的接触，无非是贪婪地嗅闻它的芬芳与灵性——“重露湿香幽径晓，斜阳烘蕊小窗妍”，可以这般优柔而唯美；“天将秋气蒸寒馥，月借金波摘子黄”，可以这般感时而惜季；“遥知天上桂花孤，试问嫦娥更要无”，可以这般痴心而衷肠；“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可以这般惬意而淡定；“绿玉枝头一粟黄，碧纱帐里梦魂香”，可以这般暧昧而色情。当然，更绝妙的是，得有易安女士所咏的那份气质与个性：“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这，真美！
    有首歌这样唱：“八月桂花遍地开”，这歌词儿有两层含义，一说桂花大多开放在农历的八月；二说桂花开时那种势不可挡的“积极性”。其实，这歌儿唱得不完全对。且看它，不给自己悲秋的理由，花照例地开；不给季节萧条的机会，枝次第地发。无论是单株还是簇拥，只要予之以一畦碎泥和一米阳光，便会有一缕幽香、一抹深浓、一枝碧绿、一树风景......于是，有想：亦如这桂花年轮一般的男人，是不是也该如它那般散发魅力？坚持底蕴，无争春，不招摇，宁静致远，舒缓从容，站成浓郁的姿态，无欲无求，经风霜雨雪，把自己生存的意义，定格成赠人馨香，不求回馈，静静地笑笑生，笑笑凋谢！
    花样男人，成桂而可贵！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