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的爱情

苍山一庙

    深秋的光阴有些寂寥，常常会因为一些老去的故事而心思辗转，那些潜藏在骨缝里的疼痛，随着凉意的升起偶尔也会渗出体外。我，就是这样的感性女子，尽管不再年少，依然会为一段旧时的悲欢离合感喟。
    午后的光阴是闲散的，散到无痕，连树上的一枚落叶也找不到归宿，在风里肆意飘飞。办公室里，一个人靠窗而坐，一杯淡茶轻置桌台，翻开遥远的书册，那千年前的一声哭泣打破了我此刻的宁静。是谁还在心底呼唤？那不归的郎呀！你在哪里？眼前图片中长城的绵延曲折、雄伟壮观，在历史的窗口此起彼伏，我紧握书本，在老去的故事中把爱情翻新，只为寻觅一种藏在骨缝的记忆。
    当《长城》的专题出现在教科书上时，我搜寻了许许多多的资料，切入不同的角度，就想给它一个全面的注释。那日课堂上，正当我认为妙不可言的词句如讲演般滔滔不绝的时候，下面一个纸条飞入我的视线，气冲冲地没收，打开看到：我不会让你做一个哭泣的孟姜女，我要守候在你的身边……
    和我面对面的一个男生低下了头，不用想，处在青春期的他们有早恋的趋向，只是不知道这纸条是飞给谁？我放松心态，温和而平静的和他们分享起了《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一节课生动有气氛，似乎大家都有说不完的话题。
    爱情，是什么？是千里迢迢为你送棉衣；是君问归期未有期；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再次摊开那个纸条，我的心是温暖的，纯洁善良的他们寄予了爱情多么美好的心愿呀！
    “不让你哭泣，守候在你身边……”
    如今的爱情，快得像一杯速溶咖啡，来不及体会便可以喝下去，而后再快速分离。时代进步了，不再用书信表达爱慕了，一个电话，一个视频，一个邮件，爱情简洁到没有了距离。可我，一直很向往那种纸张上描述的慢悠悠式爱情，或许来得慢就可以走得慢，其间所有过程如品茶一般独自静享。
    想起大学时候，总会从一个地方飞来一封封信，里面含蓄而羞涩的言语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隔着一层土壤令人神往。选择一个无人的角落，悄悄打开那些夹着枫叶的信笺，一种暖暖的感觉在心底升腾，就像在寒冷的冬天遇上了五月的阳光，一切都那么明朗。
    或许，隔着山水飞越而来的爱情才有温度，连那薄薄的纸张也透着清香。床头的盒子里，放了厚厚的一沓，那是青春的味道，是爱情的芳香。多年后，我仍不忍丢掉。
    我左手握着传说中的故事，右手接收着亲昵的问候：“宝贝，感冒好了吗？”一个千年前，一个千年后，时光在隧道不停地穿越，爱情的味道很浓郁，不是一件棉衣，是忙碌中偷偷的一个短信。
    一直不很喜欢电话形式传递爱语，却倍加热衷于短信。你每次按下的字符，都会穿透我的心扉，我把文字捂在心里，那里有你的温度。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胡兰成在婚书上写下的几个字，也是对张爱玲的承诺。想当初当年他们签订终生时，必定也是爱到情深意浓，希望偕白头到终老，必定也是满心欢欣的。
    “愿琴瑟在案，岁月静好”，甄嬛对十七王爷写下的字。甄嬛：“王爷信么？我曾数度在梦中回去，仿佛还在昔年，一切未曾改变。只是，梦醒身在宫中，望穿天涯路亦回不去了。”
    “我几乎是看着星辰没落，整夜整夜的思念着你，可惜你不能常常来看我。终究，是永世不能达成的幻梦了，就如我与他之间，所得的，永远只是错过。终身所约，永结为好。琴瑟在案，岁月静好。抱歉。嬛儿，我终究不能在你身后一步的距离再保护你。”
    读到这里，我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淌下来，这种相爱不能相守的悲情，仅仅透过几行字符，活生生地把人心咯伤。这没有圆满的爱情结局，终是烙在心头的血印，多久都不曾愈合。
    曾经也有人用饱满的笔墨，为我写下“不羡窗前月，但闻听雨声”的字句。而当雨声还未停止，就不见了听雨人的踪影，那些遗留在墨香里还未风干的文字，却泛起了暗黄色。我相信，尽管故事老了，散发在墨里的爱情一直在，未曾老去，时常也有人为它再次哭泣。
    塞满骨缝的疼痛，也会随着时间渐渐被清空。谁是谁的记忆，谁为谁而执着？到底只是一个人的独舞，跳得再出色，也失去了赞赏的目光，或许只可以优雅一段寂寞的时光。爱情，可以让人枕上孤傲，从此天涯不再相问；爱情，可以让人低到尘埃，开出一朵卑微的花。行走在烟火中，愿能掬爱情于掌心，散发在文字里，这样才不会苍老。
    少女时代，读琼瑶的《秋歌》哭了一夜；倘若现在重温那段凄美故事，我想我仍旧会控制不住自己。不是矫情，是女人心太感性。
    “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红叶谢，好去到人间。”深宫内院，妙龄女子把情寄托于一枚叶子，在寂寞的庭院里写下心中的期盼。红叶有情，捎来了良缘。多年后，离宫女子婚嫁的当夜，竟然发现丈夫就是捡到那枚写满爱意叶子的人，这等机缘，不是人人都可以巧得？
    有些爱情，我一直在驻足；而有些爱情，却不忍心回眸。
    不论岁月如何变迁，那些遗落在纸张上的爱，也会被世人捧在掌心，轻读慢吟。因为一座城市沦陷造就的一段倾城之恋令人嫉妒，因为一个人而守望一生的痴情男子金岳霖令人仰慕。
    今夜，我把散落在纸张上的爱情重新收集，然后做一个标签，储藏在心底一个角落，偶尔翻起，会很美！今夜，我打着灯，在婉约的字符里等待一个人的身影，一起把爱情进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