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舅妈让我回老家帮忙主持舅舅坟墓迁移之事。舅舅葬的那座山,我们老家政府要开荒进行招商引资。舅舅死得早,舅妈一直守寡到现在,膝下无子女,我这个外甥乐于充当其“儿子”。
那天,我们在道士的指导下,抬出极度腐烂的棺材时,我、舅妈和妈妈顿时晕厥——舅舅的骨架呈侧身状,膝盖骨顶着棺材边缘,并断裂。
盛夏的山顶,我冷汗涔涔,17年前的那一幕像电影般在我眼前回放:那年冬夜,寒风刺骨。我们一家人都进入了梦乡,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来人是舅舅家的邻居,告诉我们一个“惊天霹雳”:舅舅心脏病突发,逝世了!妈妈一边哭,一边在爸爸的搀扶下赶去舅妈家。那一夜,还在读初二的我,缩在被窝里,大气不敢出,担惊受怕熬到天亮……
埋葬舅舅的第二天,舅妈哭着闹着要去山上挖坟。舅妈说她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舅舅指责她,他根本没有死,她为什么要埋了他?
妈妈、爸爸和其他亲戚都认为是舅妈伤心过度出现了幻觉,甚至是精神短暂失常,于是纷纷拉住她、劝慰她。在大家的劝慰下,舅妈才逐渐冷静了下来,放弃了上山挖坟的举动。后来,舅妈再也没有提过舅舅没死她要上山挖坟的事。直到去年夏天,舅舅坟墓迁移……
如今,舅妈已经在我们县城的精神病医院里住了一年多,医生说还需要长期住下去。妈妈和爸爸每天轮班去医院照顾疯疯癫癫的舅妈。妈妈和爸爸对我说:“照顾你舅妈,算是我们在赎罪吧!当年拦住了你舅妈去挖坟……”
我已经为人夫为人父了,我理解舅妈当年的那个梦:当你爱一个人爱到骨髓时,你就会对这个人产生“第六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