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景象,每一个从那个年代过来的,或是在那个环境生活过的人,总会产生一些联想,那就是:夕阳下,那一缕炊烟。 生活在现代都市的人,是看不到,也体味不到这种景象的。炊烟,那是属于乡村的。 夕阳下,落日的余晖把田野染成了一片金黄,在愈来愈浓的暮色中,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升起了一缕缕袅袅的炊烟。 那炊烟是什么?是家,是温暖的家,是香甜的饭菜的味道。那炊烟,也是在召唤,召唤着劳作了一天的人们回家,召唤着晚归的孩子们回家吃饭。 小的时候,经常去很远的地里割草,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才收工回家。拖着疲惫的双腿,走走,歇歇,早已是汗透衣衫,饥肠辘辘,有时真想就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地歇着,只有在望见那远处升起的炊烟时,才会重新鼓起劲来,一步步往回家的路上赶去。炊烟升起处,有自己的家,有温暖的火炕,母亲做好了饭菜,在等着自己的孩子们。那个时候,回到家里,饱饱地吃上一顿,是最大的愿望,尽管在那个年代,物资匮乏,几乎顿顿都是粗粮,也没什么肉和菜,可对于一个劳累了一天的孩子来说,家里的饭总是那么香甜,总也吃不够。 后来去外地上学,第一次体会到了思乡的滋味。 远离家乡,尤其是生病的时候,思念家乡,思念亲人的心情是那么强烈。所以每到放假的时候,回家的心情尤为迫切。背着行囊,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远远望见自家屋顶上那一缕炊烟,脚步不由得快了起来,恨不得一下子飞回到家里。我知道,这个时候,我的母亲,正站在院外,早已经眺望了很久,焦急地等待着儿子回来,而家里,早已经做好的满满一盆肉馅饼正热在锅里。一进家门,第一件事就是吃,那个时候,胃口真好,碗口大小的馅饼,一眨眼功夫,八九个就吃下肚了,父亲母亲坐在旁边,还不停的问:吃饱了吗?再吃点儿!母亲做的馅饼真是好吃,金黄酥软,鲜香可口,如今,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馅饼了,母亲做馅饼是一绝。看着我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吃相,父亲笑着说:“真像那个快枪手!”当时电视里正在热播美国的一个电视剧,里面有一个快枪手,吃饭和拔枪一样飞快。 那个时候,夕阳下的那一缕炊烟,是家的温暖 ,是母亲的挂念,是游子的思乡情怀。 再后来 ,家人也都离开了村里,搬到别处去住了,老屋也就空置在那里,家乡也就很少回去了。故乡的那一缕炊烟,也就成了一个渐渐淡去记忆。 每当夕阳西下,望着天边那一片灿烂的云霞,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对,是炊烟 ,没有炊烟的夕阳,也就少了灵气,少了内涵。只有在乡村,才有炊烟,人间烟火,里面饱含着人间的温情。 夕阳下的那一缕炊烟,总会让人想起那一段艰难的岁月,但更多的是童年欢乐的记忆,母亲的慈爱,父亲的辛劳,游子对故乡的眷恋。 夕阳下的那一缕炊烟,是一幅优美的乡村油画,阡陌纵横,鸡犬相闻,远处的青山,村边蜿蜒的小河,炊烟在暮色里飘散。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陶渊明笔下的田园生活,那是文人笔下的世外桃源。而真正生活在那里的人们,没有那么多悠闲自在的乡村野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的只是辛苦的劳作,简单而贫乏的乡村生活。也只有那样的生活经历的人,才会觉得生活的艰辛与不易,也才能感受到,也倍感珍惜的,在袅袅炊烟之中,那一份浓浓的亲情,乡情。 遗憾的是,随着城市的发展,拆迁改造,乡村,田野,以及那种环境下特有的淳朴的民风,亲情,乡情,也即将随着那一缕缕炊烟,飘散,逝去,成为永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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