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垣文苑
标题:
黑暗开启的心窗--烛之光(耿森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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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张垣文学
时间:
2017-5-17 21:40
标题:
黑暗开启的心窗--烛之光(耿森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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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5-17 21:39 上传
可能是因为今夜风大,忽的一下,停电了。
顷刻之间,充盈斗室的光明早已四散逃逸,而无声的黑暗却如水袭来,将我浸没其中。面对黑暗,我已经忘掉了我原来的心情是好的,还是坏的,甚至忘了我原来正在做什么。我只是觉得,一叶前行的小舟,忽地一下沉了。
很久都不用的半截蜡烛,藏在抽屉的最深处。我摸它出来,将它点燃。一点烛光如豆,开始推开沉重的无边的墙,但它依旧被包围,被压抑,它在微微地喘息。于是,寒冷与落寞便乘虚而入了,或许它们一起等待的总是这样的时刻。
我敞了门,站在门口远望,不知哪里的一股风迎面扑来,猛地扯了一下我的衣襟。我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战,更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悸动。今夜无星无月,远山和近水都显不出轮廓,只有风,把林间枝头的动荡,连同它在山谷间回旋的哨音,远远地带入我的耳鼓。远处高高下下的村庄在风的鼾声中已经睡熟,大山之中似乎只有我,还在醒着。
记得童年的时候,几乎每个冬夜都能听得凄厉的风声,冀西北伸手不见五指的寒夜又多又长。一盏小小的油灯灯头飘忽不定,就把昏黄的微光打在了窗玻璃的冰花上。我跪在窗台跟前,将嘴里的热气呵出来,呵在玻璃上,慢慢地,那冰花悄悄地就融化了,圆圆地形成了一个圈儿。美丽的冰花美丽了眼前的世界,但我想看清外面的黑暗,我想透过这个圈儿看出去,看黑夜有多黑。
回忆一个片段,也像阅读了一张发黄的老照片。就着蜡烛浑浊的光晕,我的一颗沉沦的心开始浮出水面——因为如此黯然的夜晚,我听清了往日听不到的风声——风声窸窸簌簌,如蝉夜鸣,时而又扑啦啦如夜鸟飞临。它滑过电线,鏦鏦铮铮;它穿越山林,澎湃奔腾。如此,欧阳修携我走进了他的隆冬之夜。
公曰:“此何声也?汝出视之。”对曰:“此冬之声也,凄凄切切,呼号愤发。”公曰:“嗟乎!奈何以非金石之质,与草木而争荣?”对曰:“草木尚且争荣,况世间之精灵乎?霜降已至,草色变而木叶脱,金石寒而空自冷,独万物之灵长昂昂立于天地间,与黑暗共唱和,以待天明之光耀,公奈何唧唧叹息?”公曰:“子非吾,吾非子,子不知吾平生浮沉宦海,患多忧深;吾亦不知子之意气英发,求贵索荣。吾空自嗟叹,子可自去逍遥。”对曰:“吾读公,正欲解公思,公奈何距吾远矣?”啊,痛快!好久没有秉烛夜读了。
是的,在电营造的温柔富贵之乡里,我早就乐不思“书”了。在那斑斓多彩影音世界里,八戒多情空余恨,英台扬剑女英雄,皇帝公主满街跑,贪官搞笑清官倒。防卫的利刃曾经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后来终于不再举起。眼前的花花绿绿拖曳着我彳亍而行,过眼的云烟则将我变得呆若木鸡,于是,我的所有的世界因此而繁华而空虚,迫使我将廉价的笑声和泪水和在一起,然后廉价地抛出去。
要是没有电视可看,我就用拼音输入法笨拙地上一会儿网,聊一会天。我悄悄地蒙上你的眼睛,你悄悄地蒙上我的眼睛,让我们互相猜猜都是谁。云山雾罩之间,如同虚竹寻找梦姑,西夏公主寻找梦郎,怀揣一个朦胧,去换取一种感觉。要不,就发一个短信,作为粉丝支持一下自己拥戴的明星,或者回答一些极简单极无聊的提问,去妄想获取一份什么大奖。要不,就是在别人的空间里转来转去,于冷冷清清中寻寻觅觅。
我不由得问自己,这样的日子我过得是不是太多了?
此时,夜已深,我揉揉眼睛出得屋来,风却轻了。淡淡的薄雾笼着清丽的月光,斜挂在西天。空气中似乎有一丝冷冷的甜味,凉丝丝的,好象小时候舔着一毛钱买俩的糖精水冻的冰棍儿。幸福,其实也是同样的廉价。
我深吸着带有冰棍味儿的清凉气息,漫无目的地缓缓向前踱去,什么都不去想。当我的目光移向天空,半个月亮也正缓缓地走出了丝丝缕缕是云层,清辉泼洒开来,铺了满地碎银。那远处的山梁,竟一下子清冷孤高起来,好像少女不施粉黛素面朝天,而带给人的,却是青春的美丽。
是啊,对人类文明来讲,电的发明无疑是一次革命性的突进,而有时是不是也需要以停电这样的决绝,让我们来一次回忆和反省?正如顾城说的:“黑夜给了我黑的眼睛,但我注定要用他寻找光明。”那前瞻的孤独的诗人啊,这个世界是不是因为你的存在,才变得如此莫测,如此深邃?
作者简介:耿森荣,张家口市蔚县人。河北散文学会、张家口市作家协会会员。曾在《辽河》《长城文艺》《浪花》《张家口广播电视报》《涿鹿文艺》《雪绒花》《京西文艺》《张家口文化》等报刊发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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