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垣文苑
标题:
樱 花
[打印本页]
作者:
心若芷兰
时间:
2016-9-26 08:01
标题:
樱 花
樱花似乎是日本的才算出名,开满京都与富士山相映,确也别有一翻韵味。中国的樱花也不错,到了春天,武昌东湖就成了一片樱花的世界,尔后落英缤纷,煞是有些伤感。东京的樱花也罢,东湖的樱花也好,恣肆倒是恣肆,终究是耐不住寂寞,得意于游人的鉴赏,一阵风雨之后,便只剩下黯然和伤感。
淤沙子槽是花屋场一个极小的去处,那里也有樱花。野的樱花。往往在二月,山上还覆着一层薄薄的雪,正所谓春寒料峭,山野间显露出植物的垂直分布。山脚的雪已融化,油菜绿油油的,鲜嫩的苔上打出了花骨朵。山腰呢,背阴的地方偶见一片厚实的白雪,大多数地方,雪呈丝絮状,盖不住原野鹅黄的底色。山顶上,还一片严寒,纵然有阳光巡过,依然保持着大雪压青松的姿态。淤沙子槽就在山腰,那里的樱树,是东一棵西一树的,完全是自然纯生状态,自生自灭的。这样的时节,樱花就最先绽放,而常常被人忽视或遗忘。山里人对于花草,他们是另一种情感,不同于城里人的把玩。樱花长在山野林间,它的花骨朵从无人注意,到在雪中悄然开放,又缘了那层薄雪,也少有人投向惊羡的目光。
樱花似因春雪而开,似又因雪而落。这样的樱花,只有三五树,并不是全部。还有一些樱花,不知什么原因,要开得晚一些。或者,是地气之不同,也或者是树的品性有异,如同人在青少年的成熟,也有着或早或晚。那些提前开放的樱花,大约就算早熟吧。因了这早熟,就只有落花,落花之后,没有青涩的果实一路向红。然而,我却极喜欢这先开的几树樱花。那一带的人家,饮用的水就源自樱花附近的石灰岩之间,不少地方呈石笋状。饮水的塑管时间一长,容易生出一层水垢,渐渐堵塞水管。借了去看水的机会,我拨开一丛丛草,推开一棵棵树,碰落一簇簇雪,终于站在了一克樱花树前。
棵樱花树不大,主干上还没有长出厚而粗糙的皮来,扶手上去,冰凉中有着光滑。樱花树自然地伸展着枝条,因为向阳而有点外倾。洁白的小花绽放在枝头嫩芽间,仔细看去,花瓣竟然有温润之感,暗闪着一层柔和的光芒,似是记忆中谁的眼神。没有风。树不动,花也不动。我站在樱花之下,轻轻地仰视。樱花以攀缘之姿,缀满鹅绿的嫩芽间。粉红的花萼。洁白的花瓣。它们的组合,是这青山之间早春的讯息,却常常遭到忽视。压下一根细枝,那白里带红的细管上,托起一族金黄的花蕊,顿时有暗香扑鼻。一朵完整的樱花呈现在眼前,丝毫不会觉得它是小小的,似乎被它们散发的光芒包围住,只敢深深地一次一次呼吸。啊,这一呼吸之间,冬天的寒冷进了肺腑,春天的生机也进了肺腑,它们在淡淡的暗香中荡气回肠。樱花的世界,似只属于这一自然,无关乎人,甚至连空气,阳光,水分和土地都没有刻意的选择,它只静静地昭示。花间无蝶,也没有蜜蜂,它们还潜伏冬的包裹之中。我轻轻地松手,细柔的枝条弹了回去,没有一片花瓣坠落。我知道,樱花一定在等一场风,一场春雨,然后和落雪一同化去,尔后,整个山野便山花烂漫了,一派蝶舞蜂鸣。这个时候,人们才以为春天真的来了。
很多年来,我只远远地站在屋前向淤沙子槽眺望,却再也不近到它的跟前。我知道,樱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它的静美,是无论多远,都可以传递的。而此后多年,我论我在何处,只要想起樱花,我都能感受它温润的光芒。樱花于我,超越了时间和空间,而我,却始终没有超越对樱花的回忆与念想。有时候我会这样测想,樱花作为自然之子,实也和人有着很多的相似。不知道是樱花拟人,还是人在模拟这花。人活在这个世界,一样的山水,一样的土地,一样的环境,有的人先知先觉,有的人盲目跟风,有的人跟着起哄,有的人后知后觉却自此坚定不移。人类的今天,总是发轫于思想之光,这光,很有些像太阳,不仅照到了世人的白天,还照亮了世界的黑夜。这样的思想家,比如欧洲的马克思,比如中国的仲尼,又如近代的先贤大儒,他们并不与身某种实践,他们之后,却诞生了一大批实践家。他们作为个体,一如樱花之小,甚至需要尤其的呵护,他们实在是于自己于不顾了,正如我看到的樱花,将和春风夜雨一同陨落,而春天紧随着就来了。
樱花,这几棵野樱花。以不争不依,顺乎着自然,静静地,悄悄地,就化做了泥。
欢迎光临 张垣文苑 (http://bbs.zhangjkw.com/)
Powered by Discuz! X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