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垣文苑
标题: 第一次醉酒 [打印本页]
作者: 同一首歌 时间: 2016-8-1 07:24
标题: 第一次醉酒
那是上世纪70年代第一个春节。
连队规定所有知青不得回城里家中过年,要在当地过一个革命化春节。头子活络的想回家,就早早地让家里拍来父母“病重速归”之类的电报,欢天喜地打道回府,象我们这些觉悟还算高的,就只得留下来过年了。尽管不能回家乡,我们还是盼过年。
年三十的清早,连里就热闹开来。“杀猪罗!杀猪罗!”全连的人几乎都围在食堂前的天井里看猪。这是一头乌克兰良种猪。有八百来斤重,平时它总是在连里乱逛荡,享受的待遇颇丰,我们吃剩的馒头、米饭喂它绰绰有余。看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围观的人群不由发出“啧啧”的惋惜声,但是一想到晚上有上好的下酒菜,大家又快活起来。
掌灯时分,年夜饭开始了。我们以宿舍为单位打来半脸盆黄豆烧肉和一大脸盆白菜汤,又去小店里拷来3斤烧酒。那年头吃每顿饭都得先举行一个仪式——怀揣“红宝书”,面对“红太阳”唱“三忠于”歌,呼“万寿无疆”。仪式一完毕,大家便迫不及待地一齐把筷子伸向了肉。
好香啊!整整一个多月不知肉味了。三块肉下肚,才开始倒酒。同宿舍4个人中只有两个能喝点酒,另两位只敢用筷子蘸蘸放在嘴里吮一下。我算是能喝点酒的,于是我们两个会喝的各倒了一杯酒。酒是0.73元一斤的山芋干酒,味道不怎么样,带点苦昧。过年了,饭桌上有了酒能增加一点节日气氛,因此酒再孬也要意思意思。一碗酒喝下去,肚子里热烘烘的,那一位脸已红到脖子根。我赶快找来镜子,照一照自己的尊容,发现没有走样,于是又倒上一碗,接着喝。
这会儿是边喝边唱了,唱的都是带“酒”字的词,什么“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不敬青稞酒呀,不打酥油茶呀,也不献哈达”……唱着喝着,喝着唱着,真可谓对酒当歌穷开心了。那位仁兄眼睛有点发直,似乎支持不住了。我也觉得头有点发胀,但还硬撑着,要和他干“碗”,年轻人血气方刚,不甘落后,他也真的和我干了。趁兴,我们又续上第3碗,没喝上两口,他趴在桌上了。见此状,我又来了词,扯开嗓子唱着:“我一连灌他3大碗,栾平他醉成泥一团……”——自我感觉不太好,舌头有点僵硬。
那两位不喝酒的顾自在拉家常。谈到他们在家过年放鞭炮时,引发了我的思乡情。想起以往合家团圆吃年夜饭的情景,想到爸爸妈妈还身陷囹圄遭批斗,一家6口人5处过年,想到年纪幼小无人照料的弟妹,怎么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那两位见我哭了,先是愕然,继而取笑我喝醉。我抹去眼泪,结结巴巴地嚷道:“我——我没——没醉,谁——谁敢——跟我再干——干!”说完,举起了那剩下的半碗酒,十分潇酒地一仰脖子灌了下去。只觉得头“嗡”的一声。眼前发黑,接下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次醉酒我才17岁,搭上岁末年初,醒过酒来,我已经18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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