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垣文苑

标题: 朝霞里的姐姐 [打印本页]

作者: 塞北雪岩    时间: 2015-10-17 08:50
标题: 朝霞里的姐姐
       从大连回来的一周后,忽然收到姐姐的消息,说很想我,想见我。莫名其妙的几句话,让我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半空里。姐姐平时是很少发信息也是很少说儿女柔情之类的话的,姐姐是个外表泼辣坚强的女人,就连性格也是豪放的如同男性,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姐姐生病了么?焦急的心情让我没有了要用电话询问的耐性。我收起手头的工作,匆匆冲出单位便向姐姐家奔去。
  姐姐的家在市政府后面的家属楼里,房屋面积一百八十多平米,室内宽敞明亮,生活美满安逸。姐姐事业上更是春风得意,前不久,还拿到了一个研究生的硕士学位。姐姐说,她还要继续学下去,要拿到博士学位。听着姐姐的志气话语,看着姐姐的骄人成就,内心里不知多少次将姐姐做为了榜样,做为了我将来追求理想、幸福的标准。我很钦佩姐姐,她是市一所大学的讲师,她的学生们比她并小不了多少岁,但却都很爱戴尊敬她。姐夫是市局里的国家干部,出入有车接送,很是招眼威风,不知让多少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到了姐姐家的门前,我摁了很久的门铃,才听到有声音来给我开门。门打开了,我的小外甥女苗苗嘟着嘴儿站在门里,仰头瞪着一双噙了一汪水的大眼睛,声音若蚊子般细弱地喊了声:“小姨。”我疑惑地摸了摸小苗苗红红的小脸儿,抬头向屋内望,只见室内一片昏暗的就象睡房,所有的窗帘全都拉着。我纳闷儿地问小苗苗:“你妈呢?”苗苗一脸的哭相用稚嫩的小手儿指了指卧室小声说:“在那里呢。”  
  此时,我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儿,鞋也没来得及换就急急地向卧室奔去,我似乎已预感到了某种不祥。
 “姐姐?您怎么啦?”姐姐歪坐床上,腿向身体一侧屈盘着,头发蓬乱,两眼呆直,神情黯然。听到我的喊声,她抬起迷茫的双眼,怔怔地看着我,忽然眼中就溢出了大滴的泪行,脆弱的就象个无助孩子,委屈的冲我喊了一声:“妹妹!”便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话来。我被眼前的姐姐给吓晕了,赶紧过去将姐姐搂在了怀里,轻轻地抚着她的背说:“姐姐,您别哭,您别哭啊,发生什么事啦,快告诉我啊。”看到姐姐这般悲凄痛苦,我一时慌得手足无措,眼泪不由控制的若雨点般噼哩啪啦地落在了姐姐的头发上、身上。
  姐姐是我在这个城市里唯一相依为命的亲人,我是姐姐供养读书并走上社会有了工作的。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姐姐给的。从来姐姐在我心里都是个坚实的靠山,却从来没有见过她今天无助成这样。姐姐究竟是遇到了怎样天大的事了?是怎样的打击将我坚强的姐姐给击垮?  
  我抚摸着姐姐的脸,抚捋着姐姐脸上的乱发,抱着姐姐象婴儿一样柔弱无力的身体默默流泪。我不知道怎样来安慰姐姐才能让她平静下来,只是不断地在姐姐耳边说:“姐姐不哭,姐姐不哭……”“姐姐,妹已大,您有什么事就跟妹妹讲,您是我在这座城市里唯一的亲人,唯一最爱的人,就象妈妈,您有什么难处,什么苦处一定得讲出来啊。”
  姐姐哭了一会,好象把胸中的积郁发泄了,情绪才稍稍平静下来。她脱开了我的怀抱,依然萎靡地斜坐在床上,两只眼睛红肿的似有血要洇出,疲惫又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说:“看姐姐,把妹吓着了,我好没出息呀。” 
  “姐姐!您说什么呀?我们即是姐妹也是最好的同盟,您就放开心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吧,告诉我姐姐,到底怎么了?”
  姐姐哀婉地低着头,眼睛呆滞地盯着床单,用尽量平静不能再平静的话轻声说:“我们离婚了。” 
  “什么?离婚?您与姐夫?姐姐您?”我吃惊的望着姐姐,感觉胸口霎时有窒息的疼痛,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里充满鸟叫。我僵在那里,眼睛瞪得大大的直视着姐姐。姐姐没有再说话,若雕塑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姐姐与姐夫是大学里一起读书的同学,当时他们都是学校里的尖子。姐姐是学校里的优秀团干部,姐夫是学生会主席,他们学习优秀,管理负责,深得老师、校长的信赖。由于学习上的相互拼比及才识上的互相敬仰,俩人渐渐萌生了爱意,他们相爱了。大学毕业后,也许是上天垂爱吧,他们又都分到了同一个城市,并走上了各自喜爱的工作岗位。他们象所有毕业后走出校门的人一样,工作、结婚、生子。不同的是,他们的工作生活之路却是那样平坦如意。由于姐夫工作出色努力,很快便担当了市局比较重要的工作岗位,局里还特给他分了一套待遇优厚的大房子。在他的同学们眼里,他们两个简直就是上帝的宠儿,所有的荣誉与快乐都将这对恩爱情侣包围着。看到他们美满而幸福的一切,同学及周围的人都羡慕的咋舌感叹。
  随着姐夫的工作越来越忙,应酬也就越来越多,经常不回家吃饭,经常都是很晚了才回家休息。对此,姐姐是非常宽容也是理解姐夫的,常玩笑地对姐夫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户主大人你可要多加注意,小心保护好你的身体。”每听到这些半开玩笑半揶揄的话,姐夫总是嘿嘿一笑,置之不理,每天照样醉意朦胧,酒气薰天地回到家里,牙不刷,脚不洗,衣服不脱地倒在那里。每当此时,姐姐总是很耐心地为他解衣宽带,洗脚端水,让他舒舒服服地睡到被窝儿里。这样的关心,这样的照料,这样的恩爱,怎么会说离就离?我真的是不明白,人的感情怎么会象多变的天气,说风就是雨?说无情便可以到恩断意绝境地?
  姐姐由于刚开始见到我时发泄地哭了一气,现在虽然不哭了,却身体虚弱的好象大病过一样,软软地萎在那里,姐姐声音细弱地对我说:“这都怪姐姐,怪姐姐太粗心,怪姐姐没有早早地收揽他放纵的心,只觉得他工作太忙,太辛苦,应酬都是工作所必须的,官场上的人,一到应酬场合就会身不由已,没想到他…他…竟在外面有了女人!”姐姐说到这里,禁不住又悲伤地落下泪来。 
  “仔细想来,从他总是说忙不回家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有时甚至说应酬太晚,为了不打扰我与孩子休息,就在单位里睡了。我还总心疼他一个人在单位里受苦呢,谁想到他竟是给一个女人缠住了。”
  “他好久都不怎么回家了,前几日回到家来就如同霜打了一样。我以为他在外面又遇到多么棘手的工作了,为他着急,百般安慰,谁知...他却一脸苦相地跪在地上怏求我放了他。他求我原谅他,说他对不起我和孩子,但假如不离婚,那个女的就不会放过他。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求我看在多年的夫妻份上不要毁了他。妹妹你说,难道真的是我在毁他吗?没有了他的这个家,难道我和孩子就容易吗?”说到这里姐姐又嘤嘤的哭泣起来。
  姐姐满含着伤感与怨恨地继续唠叨着:“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他虽无情可我不会做到不仁不义。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事到如今,我能怎么办?我只能成全他!成全他与那个妖精。”
  看着被感情折磨成这样的姐姐,我的心都碎了,姐夫一个有知识的,有阅历,在官场上滚打过来的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经过?怎么竟也落俗地栽进了女人的石榴下?难道男人在这方面真的都是弱智?我愤怒地想,姐夫简直就是一个见异思迁,铁石心肠,自私自利卑鄙的人,他只知道他的前程,他的幸福及他的荣耀,他怎么就没有想一想他带给妻儿的是一种怎样难以收拾的残局!
  看到姐姐现在的模样,我的心对未来也彻底失去了希望,整个人象掉进了冰窟,身体从里到外的冰冷无力,竟说不出一句安慰她的话了。
  姐夫曾经曾经让我敬仰,姐姐也是我的榜样,可这一切怎么突然就都灰飞烟灭了?
  晚上我不放心她们母子俩,就陪在了姐姐的身旁,看着熟睡中不谙世事的小苗苗,看着闭着眼装睡却眼窝儿里满是泪痕的姐姐,我的脑子里纷乱如麻,一些问题在大脑里嗡嗡作响,涨得头疼。怎样的人才最可信赖?怎样的爱才算最真?怎样的感情能白头偕老,要怎样的付出才能幸福一段人生。
  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我正准备睡时姐姐打来电话,说应聘要到北京一所大学去教书了,在那里她是教授级的待遇,而且学校还给她一套房子,生活上的一切都很方便,手续也都已经办好,家里一切也都收拾妥帖,明天就准备要起程。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使我颇感震惊,因为事前姐姐一点消息也没有给我。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急急的赶到姐姐家里。姐姐早已起床,一些所带行李也都收拾好放在了门庭过道里。姐姐见我来了很高兴,一双深情的大眼睛温柔地瞅了我好久。
  姐姐要到新工作环境去了,我既为姐姐感到高兴,也在内心里有深深的依恋,我是那样不想让姐姐从这座城市离去,不想姐姐与我从此天各一方不能相亲不能相近。 
  送姐姐到车站天刚微微放亮,早醒的鸟儿也开始鸣叫飞翔。北方的四月,虽然已经是春天,但天气还是很凉的,尤其是早晨,风虽不大却可穿透人的身体直抵脆弱的心脏。我强作镇定努力挤出微笑与姐姐聊着闲话。姐姐疼爱地捧着我的脸,象母亲一样细细地端祥,嘴里反复不停地叮嘱着:“一定要照顾自己、爱惜自己。你也不小啦,遇事要多留个心,不明白想不通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
  “知道了姐,您也要多保重自己。”
  “嗯。天气冷,你就不要陪我在这里等车了,先回吧。”
  “没事的姐。”
  “什么没事的?姐在不你身边,若是病了谁来照顾你?”
  “那好吧,姐您多保重,到了来电话。”我冲姐姐调皮地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微笑着与她道别,恋恋不舍地慢慢向后倒退着,在掉脸转身的一刹那,滚烫的泪水一下子就冲出了眼眶,在寒冷的风中飘洒。我的姐姐要走了,带着她的梦想,带着满腔的痛苦与遗憾要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但愿新的环境能让她忘掉过去,但愿时间能尽早的为她抚平心伤。
  当我留恋的回眸想再看眼姐姐时,却见一轮的红日正冉冉升起,彩色的云霞晕染着姐姐身后湛蓝的天空,此时的姐姐站在高高的站台上,与旭日、彩霞叠成了一副美丽的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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