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垣文苑
标题:
魏晋:男人脸蛋最值钱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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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一帘幽梦
时间:
2015-9-3 07:35
标题:
魏晋:男人脸蛋最值钱的时代
当下流行一句话:长的帅管什么用,能去银行刷卡吗?这句看似荒谬的话如果放在一千多年前的魏晋南北朝时期,答案是肯定的,可以。在那个时代,如果一个男人既没才也没势,但只要人长得帅,那么就可以凭脸蛋活着,可以自豪地说“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比如西晋有名的潘岳,每次出门,都是满载新鲜水果而归。这全都拜他是个大帅哥,天生一副好皮囊。按照史书的记载,他容貌俊美、身姿修长,有玉树临风之态、飘逸飒爽之姿。潘岳曾经做过河阳县太爷,曾命全县种遍桃树,时人号为“一县花”。当时洛阳城里的女士虽然未必会仔细阅读他的文字,但看其曼妙风姿,就毫不犹豫地将他视为偶像巨星。当潘岳手持弹弓,周游于洛阳城中的时候,女士们往往蜂拥而至,而且见到偶像后情绪非常激动,手拉着手把这个帅小伙围在中间,向他温柔地抛掷新鲜水果。不要再迷信什么古代女人都为礼法所拘,洛阳城的女士们偏不信邪,她们大大方方地向自己的偶像投掷水果示爱。她们的情郎、丈夫,想来也和现在的男人想法接近:反正这些偶像高高在上,你再喜欢人家也够不着,不至于有出轨之虞,自可大度地容忍。
洛阳城中的另一位才子左思看潘岳如此受女人青睐,非常羡慕,他也打点成潘岳的模样,夹了个弹弓出游。但是左思很不幸,他长得肥头大耳,生就一副猪头样。虽然他也很有才华,写出来的文章不比潘岳差,但对于一个魏晋时期的丑八怪来说,文笔好实在算不得什么。洛阳城中的女士们并没有贪图他的心灵美,看到这个丑八怪居然模仿潘岳,纷纷怒火中烧。更有一群坏老太太一边喊着“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一边冲上去啐他,左思因此“委顿而返”。
看完潘岳的事迹,大家一定大开眼界了吧。作为一个崇尚男色的时代,魏晋时期还有专门的帅哥录:《世说新语——容止》。这个小册子只限于魏晋的文人名士,譬如夏侯玄,嵇康,王衍,潘岳,夏侯湛等等,里面无一不是貌冠群雄的美男。更有趣的是,这些美男子还发展出各种流派。有风度翩翩,一代英杰形的符融,陈茜;有英俊骠悍,堆骷髅成台的恐怖枭雄形:赫连勃勃,尔朱荣;绣花枕头形的就更多了:谢珧,慕容宝,慕容超,赫连昌,元子攸。
魏晋的美男子与其他历史时期的美男子不同。许多评书里称赞男人的相貌往往会说:“眼见此人天庭饱满,地角方圆,四方阔口,豹眼圆睁,鼻如悬胆,目似朗星。端的一个好相貌!”但对晋朝大众偶像这么说就应该改成:“眼见此人肤如凝脂,唇赛点朱,面似月下白玉,腰如风中杨柳,口嘘兰麝,体溢芳香,端的一个好皮囊!”这话用在貂禅身上,固然恰当,用在魏晋男偶像身上,也无不妥。也就是说,魏晋的男人有些偏中性。
按照当时的审美标准,帅哥首先要白,最好比女的还白。比如王导的皮肤就非常白皙,手拿白玉柄麈尾,手和玉浑然一体,大家看了都很羡慕。称赞起男人,也往往用“玉人”表扬其白皙。许多玉人或者想当玉人的男人,就坚持在脸上抹粉,前面说的何晏,就是一个典型。抹粉的风气相当流行,按照当时的说法是这些男人“胡粉饰貌,搔头弄姿”。
其次最好还有点体香。比如大帅哥韩寿,就拿着情人馈赠的香料猛用,周身香喷喷的,觉得很潇洒。像韩寿这样的香男子绝非少数,比如指挥淝水之战的大将军谢玄,年轻的时候也特别喜欢香料,天天手里拿个香囊。后来还是他叔叔谢安有些看不惯,但又不想当面训斥他,怕伤了他的自尊心,就和他赌博,把香囊给赢了过来,然后一把火烧了。看来代沟问题在晋朝就已存在,而谢安的处理办法确实也比现在一般长辈做得好,否则一通猛训,谢玄就此成了一个问题青年也说不定。这些长辈年轻的时候也未必没荒唐过,谢玄的从伯父谢尚年轻时就特别喜欢穿花裤子,招摇过市,以为自己的样子酷毙了。就像谢玄一样,谢尚也是被叔伯们一顿纠正,才放弃了自己的嗜好。由此可见,自古以来,年轻人都是这么从荒唐中过来的。
最后如果能再柔弱几分,那就更妙了。晋朝人觉得男子如果慵软无力,就能平添三分优美,“弱不胜衣”并非为女子所独擅,它也是帅哥的美德。
卫就是这样一个柔弱的美男子,在他身上集中了晋代美男偶像的一切重要特征:美貌、白皙、优雅的谈吐以及淡淡的冷漠与哀伤。卫又在最灿烂的年华里死去,这使他在人们心目中逃脱了岁月的罗网,永远是那个清秀俊美的青年。死得适逢其时实在也是一种资本,倘若卫两鬓斑白、偻腰躬背之时才溘然辞世,他的形象也就会大打折扣。
卫被晋朝人视为偶像的极致,直到多年以后,人们称赞人秀美的时候还以他为标准。很多年后,出过另外一个小帅哥杜又,此人“面如凝脂,眼如点漆”,也是神仙中人,飘逸洒脱那是不消说了。但是评价者说:“嘁,他怎么配和卫相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卫出身于名门世家。祖父卫乃是西晋权臣,还因为曾斩杀邓艾,在《三国演义》里亮过相。卫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出落得秀美动人。这个小少爷坐着敞篷车到洛阳市区闲逛时,看见他的人都感叹这孩子真是“玉人”,招呼亲朋好友来夹道观摩,据《晋史》说:“观之者倾都。”成人以后,更是饱受夸奖,有人说他像玉一样圆润,又有人说跟他走在一起,仿佛身边有一颗明珠,把自己映衬得像个猪头。光是俊美,还不足以构成一个偶像巨星。晋朝人不像现代人那样迷恋流行歌曲,他们喜欢凑在一起聊天,所以晋朝的偶像一定要会夸夸其谈。卫就很会谈天,说得非常动听,而且似乎有和别人畅谈人生哲理的瘾。但他身体非常虚弱,是古代病才子的典型,话说多了都能病倒。他母亲为他的身体担忧,不许他和人随便聊天。碰到特别隆重的日子,大家凑在一起,恭请他破例发言,他俯顺众情,当当当一通说,听众无不欢喜赞叹,歌迷们听刘德华现场演唱《忘情水》,其喜悦之情也无以逾之。名士琅邪王澄,也是个谈玄说道的高手,听到卫一通侃侃而谈,就当场“叹息绝倒”。
晋朝人的审美观在我们看来可能太过文弱委靡,但是如果反观自己的时代,我们会发现,在现代,审美的中性化也无处不存。美国粗犷的“牛仔”形象在中国一向不大吃香,有人说这是中国“尚文轻武”的结果。也许是这样,但这种审美的中性化并非一无足取。如果我们不断强调男子的强壮有力、女子的温柔娇美,本身就是对男女的一种僵化的社会定位,不但对人的自由天性是一种束缚,而且容易将女性置于一种从属的地位。
《第二性》里有一句名言:女性是被创造出来的。传统男女形象的定位创造出了被置于从属地位的女性。从这一点看,对晋朝人的审美倾向不能一棍子打死。但是晋朝的审美情调也许犯了一个严重错误,就是将审美的中性化向极端推进,由中性化变成女性化,又进一步变成了病态化。一个带有几分感性的男人也许是动人的,一个刚强果断的女人也许是动人的,但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弱不胜衣都是病态的,毫无美感可言。我想医生也都会赞同我的看法。
如此审美趋向很容易让我们联想起一种性取向:同性恋。晋朝确实是一个同性恋盛行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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