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垣文学 发表于 2018-7-27 16:14:15

且与秋风共吟唱(白薇)


  “溽热悠然淡去,清凉宛若禅意,天道有序,万物有律,立秋了,祝你爱如秋色深沉,心如秋阳和煦……”立秋那天,好友的短信翩然而至,那一声“叮咚”,仿佛叩响了季节之门的铜环,告诉我,大美之季已然驾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这一片秋色的呢?少年时最怕厌烦的可就是秋天了——淅淅沥沥的雨水,愈来愈暗的天色,一阵凉过一阵的风,不能穿白裙子配青布鞋了,最伤心的是,喜欢的男孩子不在黄昏时呼啸着打篮球了。初秋的傍晚,穿着肥大的黑色塑胶雨鞋回家,路边的杨树叶子“扑簌扑簌”地落在水洼里,像女孩子的心事,无人理会,不知所向。马致远的《秋思》最能触景生情,可不在天涯,怎么也品不出断肠人的况味。喜欢范仲淹的“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语文老师正在讲他的“先天下之忧而忧”,想着忧国忧民的大诗人也和我们一样有着关于秋天的惆怅,抄写时代背景和现实意义也不觉得那么厌烦了。
  秋天的丰富和美是在之后的成长岁月里慢慢显现的。毕业时的同学录有无名氏留下两行大字“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那份豪迈和洒脱冲淡了离愁别绪,不会感叹“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了,在下面也用大大的字接着写下“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真正地爱上秋天,是因为那一段接一段的旅途吧。
  坐火车出差,来来回回都是熟悉的风景。华北平原没有奇绝的山岭和湍急的河流,只有一望无垠的碧绿田野。有时候小憩醒来望望窗外,又在沉沉的绿色里回到旧梦,青春两个字在梦里也是同样单调的底色。
  是谁,是什么时候慢慢拉开了那面绿色的帷幕呢?田野的绿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杨树的枝干疏朗起来了,露出树杈间的鸟巢紧密结实。渐渐地,路边的杂树红过二月繁花,远处山峦油画似的斑斓,我能从一掠而过的丰富色彩中分辨出高粱、玉米和莜麦。又渐渐地,绚烂淡了,秸秆高高地拢在地头,大地像分娩过后的妇人,温柔宁静。在收尽了作物的田地间偶尔凸显出一个圆圆的小土包,仔细辨认终于看清了——那是某个农人最后的归宿。亲切地目送着越来越远的小小土堆,如注视着一位劳作之后睡去的老者。像一片秋天的叶子,生于泥土,归于泥土,安详自若,还有比这更让他们安逸熟悉的归宿么?
  “野旷沙岸净,天高秋月明”、“听雨寒更彻,开门落叶深”……近来喜欢的诗句竟都是关于秋天的。无论多么喧闹奔忙的日子,读到这些句子,心就慢慢安静下来,像一片澄明安然的湖水,浮云掠过,不兴波澜。虽然现在难得拥有斜阳疏竹、寒江皓月,可我们一样可以聆听露珠落在草上、叶子在风里舞蹈,还有窗外那一只蝉儿告别的曲目。
  秋天的月色分外澄澈清明,这月色最是接近唐诗宋词,且举杯,与秋风共吟唱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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