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垣文学 发表于 2018-7-5 10:46:53

毛支书养猪(王殿君)


  开春了。一早,趁风妹妹还未动身,毛支书便风风火火地通知村民们要开个会。他说有个薯片厂想承包咱后坡梁那片旱地,租金每亩三百块,租期五年,期满视情况再续,要大家伙儿合计合计。
  近几年雨水就跟兔子拉屎似的有一片没一片的少得可怜,国家投资在地势平缓的地里打了机井,配套了浇地设施,只要肥和水跟得上,大太阳一晒,都能听见庄稼“嗖嗖”的拔节儿声。而每人那二亩坡梁地,机井水浇不上去,人们就种一些粗田,雨水应时就多收点,否则,绝收也时有发生,有人干脆就任它荒着,省得闹心。
  村民们讨论了一会儿,都觉得比较划算,同意将地承包出去。薯片厂的负责人在村支书的张罗下,与各家各户都签了合同,每年开春付当年的租金。
  还是企业比个人有实力,人家在地里打了井,又安装了旋转喷雾式浇地机,全方位喷灌不留死角,在农业技术员指导下严格遵照科学方法种植了马铃薯,荒凉地一下变成了千亩沃野。
  与此同时,毛支书也有了大动作,他经乡里同意在村旁圈了块地皮垒起了院墙,并盖起一溜小房,还买来一百多头猪崽,雇人养起了猪。支书在村里威望很高,他当村干部好多年清廉透明,没人说他不三不四的话,可如今他老娘瘫痪在床,大儿子才成了家,二儿还在上大学,外债欠了好几万,咋大伙儿的地承包后他就突然有钱折腾了?这让乡亲们对他颇有微词。可出租地是人们心甘情愿的,价格又不低,但就是觉得哪儿有些不对。支书也听到些关于他的风言风语,他只是诡秘地笑笑,该干啥干啥。
  支书去正规养猪场取经学习,还买来养殖书做参考,与饲养员一起搞防疫搞卫生,端泔水喂猪,他自家还种着菜地,养着奶牛,一天到晚累得脚打后脑勺。人们说这回支书要发大财了。支书说,真要发了财我请大家吃香喝辣,人人有份儿。人们就干笑两声,笑得很有内容。
  到七月份,冀北品质优良的无公害蔬菜便相继上市了,菜贩子的大货车在经纪人的带领下接踵而来,村里顿时喧闹成了一颗蛋。他们将够标准的菜过秤,次点的全撇下了,支书就和饲养员把卖不了的小白菜、没抱上芯儿的生菜、小胡萝卜等,拉回去拌了饲料喂猪,谁知它们食欲大增,一天天肥硕了起来,五个多月个个二百多斤,大大降低了成本,除了留几头没劁的母猪和公猪繁殖下崽外,趁着行情好,其余都出售了,算盘珠子一拨拉,除去各项开支,净赚十万余元。以后有种猪孳生,还有这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成本还会降低,几年以后就可发展成大型养殖场,还可以考虑养鸡、养兔或办别的乡村企业,多种经营还可以规避风险……支书想象着可把控的未来,他好兴奋,终于憋不住,又风风火火地通知全村人要开会。
  村民们聚在刚刚挂好的“琵琶嘴村村民合作养殖基地”的牌匾前,支书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喜不滋儿地向大家宣告:经常会在电视或报纸上看到村干部当领头雁,带领乡亲们致富的,我作为村干部,一直以来也有这样的冲动,总想为大家做点啥,终于有这样一个契机让我一试。支书指着养猪场说,这不是我个人的,是咱全体村民的!
  村民们顿时全懵了。有人疑惑地问,我们又没出一分钱,没出一分力,咋能有我们的份儿?!
  支书说,事情是这样的,在咱们外包坡梁地时,我帮薯片厂张罗了不少事,还帮他们联系外出打工的村民一个个签了合同,以后有啥事我还得帮他们协调解决,他们出于感谢,给了我八万元算是劳务费,我用这钱办了养猪场,每一笔开支都让会计记着哩。
  会计这时才如梦初醒,摸着脑袋说,我说嘛,他家的账还用我记?把我都蒙在鼓里了!
  支书说,按说这八万块是薯片厂给我的,就算不给我或我不要,人家也不会给大家,所以说无损大家的利益,可我总觉得私吞了不地道,不管怎么说,这笔钱是从大家伙儿地里来的,每人合一百块,如果一分,一扯也就没了,最终我自作主张办了猪场,之所以瞒着大家,一是怕人多嘴杂,好事办不成;二是如果有个闪失,赔我自己,我会承担这笔债务,慢慢还大家。
  在支书的提议下,大家推选了几个村民代表来管理和监督猪场,共同出谋划策。支书说,如果农业欠收了,咱还有副业哩,不管将来我们的养殖场能搞多大,能走多远,我就是希望我们村里的任何一分子,无论身在何方,只要提起家乡就会自豪、感到温暖,让我们的心有个共同的安放处,我们从养猪场开始吧!
  村民们想起支书这半年来累得脚打后脑勺的情景,而各自却心怀鬼胎,不少人眼里都闪着晶莹的泪花,小风一吹,扑簌簌纷至落下,烫熟了脚下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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