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书法的艺术境界受到中国革命战争风云的洗礼催化
毛泽东在“八七会议”上说过一句名言:“须知政权是由枪杆子中取得的。”其实,在书法领域,这句话完全可以套用一下--“枪杆子里边出书法”。康有为曾说:“书道犹兵也。”1999年解放军出版社出版的一套《中国军事文化纵横》丛书中,有一本书就以康有为此语为书名的主标题。如果说“书道犹兵”之语中还有一个“犹”字,传为“书圣”王羲之所作的《题卫夫人〈笔阵图〉后》则说得更直接:“夫纸者阵也笔者刀鞘也墨者鍪甲也;水砚者城池也;心意老将军也;本领者副将也;结构者谋略也;扬笔者凶吉也;出入者号令也;屈折者杀戮也……”干脆将书法之事完全与战阵之事直接联系起来了。毛泽东鼓励自己的儿女和身边工作人员练习书法,主张练习书法要先学楷书后学草书,也常以用兵的奇正理论来打比方。他指导女儿李讷练习书法时就说过:“学习书法,要先能‘正’,‘正’学好了才可以追求‘奇’,‘奇’之后还要能‘正’”。事实上,书法与战争自古就是密切联系的。从我们中国文字发明的源头来讲,“依兵造字”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来源。有大量的象形字,是兵器形状或它的简化和抽象,这早已经为考古和对甲骨文的研究所证实。再如大篆演变为小篆,再进一步发展为隶体,书写越来越简便,这些文字史、书法史上的革命,更是直接由战争中适应迅速传递军情的需求而化繁为简,应运而生的。
毛泽东在领导中国革命的狂风巨浪中,在相当艰苦的岁月里,以简陋的书写工具写下了许多不朽的雄文阔论,批办了许多军国大事,起草过大量的文电、报告,书写了大量的题词、题字,尤其是还自书自诗,留下了很多具有革命史诗性质的诗词书法作品,诗书合璧,有着非常高的艺术价值。革命战争的需要,使他的书法艺术由楷书逐渐步入行书、行草、草书的自由王国。行书的结构近于楷书,比草书易认,但同时又比楷书简便,不受楷书严整方正的束缚,行笔节奏比楷书要快,书写便捷,独具体态,灵活多变,是实用性和艺术性结合最好的一种书体,所以是毛泽东在革命战争年代使用最多的书体。
为什么历史上书法家常出于行伍,而书法珍品常出于战阵?这是因为艺术是抒发感情的,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而战争是人类生活中最激烈、最残酷、最能激发人的大悲大喜感情的事,书法艺术也不例外。战争之所以对书法艺术影响巨大,就在于其激烈性、残酷性。战争的激烈残酷性使人的创作激情更强烈、反应更迅速、表达更深刻。历史上的很多书法名篇皆是如此。例如,没有安史之乱的战争,就没有颜真卿的《祭侄文稿》如此不朽的“天下第二行书”。毛泽东书法艺术的境界亦是如此。仅撷一例:为什么进入抗战时期以后,毛泽东更加喜好使用方笔?有书论者认为是因为在民族危亡的紧急关头,只有使用方笔,才能充分表达他对神州沦沉的悲愤和那“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的豪情。毛泽东很多无意为之却妙手偶得之的书法作品,其艺术境界,正是那些专以书法为业的书法家们在书斋里再怎么巧运匠心、冥思苦想却也难以达到的。从这种意义上讲,毛泽东绝非仅仅是满腹经纶作书,更是以深厚的军事素养作书,以旷世无双的才情作书,而正是战争的激烈残酷性,时时将他的创作激情激发到亢奋的极致,为他深厚的书艺素养,以及知识素养、军事素养、社会实践等“书外工夫”,施加上了颇为关键的催化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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