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染白你的睫毛
大雪终究还是下了。当我早晨十点爬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撩开我的窗帘,果然,纷扬的雪花在恣意地飘洒着,睁眼闭眼间,宛如无数只飘飞的白蝴蝶从我的眼前掠过,在风中抖动着,站在高楼看去,恍惚间觉得它并非是自上而下,而更像是从下而上地飘了过来。是因为风吗?亦让我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幻觉。微微亮开一点窗缝,只见几片雪花竟争先恐后地涌进了窗隙,有的,亦如精灵般地在调皮地蹦跳着,就像要迫不及待报告它事先的承诺——我来了,没有辜负你们的期待。
期待中的瑞雪应是如此的,灰蒙蒙的天际中,因了它自空而降的轻歌曼舞,袅袅娜娜地展现出一片莽苍江山的壮美如画,当热血在沸腾时,它是男人胸中的那一腔热情和豪迈;当柔情伤感时,它又是那般的缠绵悱恻,一如多情善感的女郎。
雪花无声亦有声,又岂在那纷纷扬扬的飘落。
我是一个记忆力较差的人,看书一般难以记住书中的佳句及哲理性的名言,甚至于小说中人物的名字亦让我糊涂,所以我很少死记硬背。
可在我的人生旅途中,我记住了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还有一首诗句让我刻骨铭心,它并非来自于书本,而是来自于一部今天看来根本是微不足道的电影。
那还是上世纪的七十年代,我们仍然在“文革”的遭际中痛苦地挣扎,文化生活的贫瘠让我们绝望,那时偶尔能看到的电影,大多来自朝鲜、越南、阿尔巴尼亚和罗马尼亚这些“兄弟国家”。金发碧眼的洋人生活在世界彼岸,让我们高山仰止,所以,在亚洲与欧洲电影之间,我们更喜欢看洋人的电影,并且暗羡着电影中那些女子的风骚与美丽。
忘了是哪一年,我看到了那部让我热血沸腾的罗马尼亚电影,片名好像是《在广阔的地平线上》,里面有一男人谈恋爱是一绝,此人名叫拉菲克,从那以后,如生活中出现了某人在谈恋爱,我们就会戏谑地称其为拉菲克,此中,略含一丝贬意,亦有点没法说出口的小小的妒嫉。
那部电影中有一句诗让我一下子记住了,只记住了这一句。就是这位拉菲克“勾引”那位洋妞儿而吟诵出的诗句。
七十年代是文化荒芜的年代,是没有诗情的年代,是谋杀了浪漫亦谋杀了爱情的年代,但在这部罗马尼亚电影中,却出现了美丽的诗句,那种激动可想而知。
所以我记下了,一并记下了伴随着这首小诗而出现的影像:
在一片茫茫的雪原上,一对年轻的男女,看着耸立在雪中的身披白衣的小松树,那个男人在激情的燃烧下,快乐地吟诵出——轻佻的小松树呀,大雪染白你的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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