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地秋色
我想说的是湿地的晚秋。一切都收获之后的秋。先从草说起,草对节气的感知与彰显最为明显,像藏不住事的小女人,一切都呈现在脸上,不懂遮掩。入秋,风就开始一点点转变方向,由南风一点点转变成北风。几阵北风凉,南坡的草,就开始先缴械投降,开始由青转黄。由于坡的遮挡,北坡的草还要再青几天。南坡就像一个人,有时生活的种种不幸总会没由来地降临到某一个人身上。光照的缘故,南坡的草要晚几天出头,而风的缘故,南坡的草又要早几天枯萎。虽是自然的生息,于我看来气候对南坡的草似乎就有了亏欠。有时我为南坡的草不平,就像为那些不幸的人。但草不这么想,或许那个不幸的人也不这么想。草在属于它的一生里,属于它的时光里,一样绿得葱郁可人。就像那个生活里遭遇了种种不幸的人,一样也活得非常坚强一样。草没有忿忿不平,也没有患得患失,一年一年地恒久不变地在湿地这片土地上坚守与生存。湿地的芦苇开始枯黄,蒲草开始枯黄,两岸的树木也开始枯黄。枯黄是湿地晚秋最浓重的色彩,是秋天最偏爱的颜色。枯黄是委顿衰退的象征,不像帝王的明黄那样鲜艳,但再鲜艳的颜色也免不了枯黄的一天。湿地远处的水面上,有一种水草呈暗红色,它和湿地苍白的芦花遥相呼应。这是湿地枯黄之外的两种颜色,但这两种色彩并没有给湿地的颜色带来明快,相反,似乎更加重了萧索与寒意。还多了些如古诗词里的远意。深秋里,站在高高的观景台看湿地,水瘦天远,茫茫的衰草不见尽头。一团苍老暮烟中,数枝枯苇斜阳里。想起夏天的繁华,竟有些“故国不在”的伤感,有些如诗人悱恻与幽怨的情怀。一只灰喜鹊从湿地树林的这一端飞往那一端。这种不怕冷的鸟,将守着湿地渡过漫长的冬天。当鸟的身影和湿地枯黄的草,和西边即将下沉的余晖一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若时光古远,像在古画里,像在诗经里。也像是在一个无边阔大又苍凉的梦里。有人说过:任何一株草的死亡都是人的死亡。任何一株树的夭折都是人的夭折。任何一只虫的鸣叫都是人的鸣叫。那么湿地的秋天是否是人生的秋天?湿地的荒芜是否是人生的荒芜呢?我常在湿地寻求答案。答案的结果并不重要,却让我多了对人生,对自然的思考与探寻,也多了些从没有过的思想。一个人在茫茫衰草与枯苇中穿行,更能孤单地咀嚼品味出属于自己的那份欢乐与痛苦。孤鸿一点,似乎也更能增添湿地的秋意与旷远。湿地从葳蕤到荒凉,是自然的规律,却也多了些如人生的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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