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酸的母亲
从小习惯了崎岖不平的山路即使青春走在城市的平整的马路
母亲依然摇曳不出婀娜的步态
一步一步
母亲照例高高抬起
不愿被姥姥裹小的大脚
时时刻刻提防着
会有绊脚的石头
只是母亲始终没有提防到奶奶的谩骂
当母亲用了一把奶奶烧火的柴禾时
当父亲下田回来吸了一锅烟才吃到饭时
当奶奶发现父亲的衣服缝补的不够贴切时
当母亲发现分到自家的谷子全是秕子而不能强做笑脸时
母亲始终没有提防到奶奶的谩骂
但从来不敢还给奶奶一言半语
她的懦弱让人们忘记了
母亲15岁时曾只身徒步几十里山路
独自退掉了姥爷第一次给她订的婚事
或者让仅存记忆的人们相信这只是传说
母亲不敢争取,不会辩解
只是默默的把委屈
酝酿成充沛的乳汁
喂养着儿女们幼年时几乎全部的记忆
母亲识字不超百个
姑姑的歧视更让这成为她最疼痛的伤口
自卑的母亲最终从身高上找回些许骄傲
从此不再和身材矮小的姑姑计较
即使姑姑向父亲拜年问好而对旁边的母亲视而不见
母亲也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
不要和一个不够尺寸的矬把子计较
母亲能够计较的只有儿女们的学习
能够做的只有从不耽误儿女上学的一顿顿早饭
能够炫耀和安慰自己的
只有贴满我家窑房墙壁的
一张张儿女们从学校领回的奖状
自从母亲养活了七个儿女之后
有关娘家的情节全成了她的回忆
当操劳的日子将这些回忆逐渐碾碎冲淡后
母亲便只在清明时想像着姥姥和老爷坟头的荒草
还有那想像不出的十几年无人上坟的凄凉
更为凄凉的是没有娶到媳妇的两个舅舅
才刚过三十却只能葬在另外的山头
母亲把这家庭巨大的悲剧归结为老天的惩罚
她清楚的记得他们曾经偷吃过邻居的绵羊
母亲的忏悔并不能消除她对一个家庭后继无人的恐惧
于是母亲千方百计的策划着儿女的婚事
只是她的策划又百转千回的成了她的愿望
当母亲走进她的第五个本命年时
劳碌的生活尽然成了她的奢求
直到那一年
母亲还是没有盼到她的儿媳
甚至没有
她一直认为很有把握的外孙
那一年是198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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